第11章 九马猛拉(第2/4页)

最后,在一条和主街一样宽的侧街上,就在一道倒塌的内城墙缺口外,她找到了那家她要找的客栈。粗灰石砌成的三层建筑,覆盖着紫色的瓦片,门旁的招牌上绘着一名身材丰满得夸张的女子,只用自己的头发遮掩着极少的一部分身体,跨骑着一匹无鞍的马。史汪一看见那个店名,就立刻把它忽略了。

走进店里,大厅里因充满了烟斗里飘出的烟气而显出一片幽蓝的色泽。一群群男人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发出粗嘎的笑闹声,不时还要捏一下送酒的女侍,而女侍们只能一边竭力躲避着,一边装出带着苦味的笑容。在一架扁琴和一支长笛的伴奏下,一名年轻女子正在这个长形房间一端的一张桌子上边舞边唱,但歌声和乐声几乎完全被男人的喧嚣声淹没了。有时候,那名歌者会将裙子高高旋起,露出完全赤裸的双腿。史汪零星听到了几句歌词,让她不禁想用肥皂给这个女孩洗洗嘴。一个女人怎能一丝不挂地走路?怎么会有女人把这样的情景唱给这么多喝醉的傻瓜听?她从没有走进过这样的地方,现在她决定将这次拜访的时间尽量缩短。

这家店的主人和她要找的目标完全符合,一个高大魁梧的女人,穿着一件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红丝裙,满头都是精心打理的、染色的发卷——天然的头发绝不会有这种红色,更不会配上这种黑色的眼睛,被头发包在中间的是凸出的下巴和一张线条坚毅的嘴。在大声向女侍们发出命令的空当中,她会停在某张桌子旁,和她的客人们说一两句笑话,拍拍他们的后背。

史汪朝那个深红色头发的女人走去,挺直了身体,竭力不去注意那些男人望向自己的眼神。“萨恩夫人?”她又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三次,每次都更大声一些,客栈老板才抬起头看着她,“萨恩夫人,我想要一个唱歌的工作,我能唱——”

“你现在就能唱吗?”高大的女人笑着说,“好吧,我有一名歌手,但我还需要另外一名,好让歌手可以休息。让我看看你的腿。”

“我能唱‘三条鱼的歌’。”史汪大声说。这一定是她要找的那个女人,一座城市里不可能有两个留着那种头发的女人,而且她所在的客栈、她的名字也是完全正确的。

萨恩夫人笑得更厉害了,她拍了一下身边一个男人的肩膀,差点把他打下了长凳。“这里没有什么人会点这首歌,对吧,佩尔?”一条马车夫的鞭子绕在那个佩尔的肩头,他朝客栈老板咧开嘴,露出两排缺口的牙齿。

“我还能唱‘蓝天正在亮起来’。”

那个女人摇摇头,揉搓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已经笑出了眼泪:“你现在就能唱吗?啊,我相信小伙子们会喜欢的。现在让我看看你的腿吧!你的腿,女孩,否则就出去!”

史汪犹豫着,但萨恩夫人只是盯着她,望向她的男人也愈来愈多了。这只能是那个她要找的人。缓缓的,她将自己的裙子撩起到膝盖的地方,高个儿女子只是不耐烦地打着手势。史汪闭上眼睛,将愈来愈多的裙子握进手里,她感觉裙子每上升一寸,她的脸都要更红一些。

“还不错。”萨恩夫人又发出一阵笑声,“嗯,如果你只知道这些歌,你最好能有两条可以让男人摔倒在地上的腿。如果必须隔着这双羊毛长袜,我们就没办法确定这一点,对不对,佩尔?嗯,跟我来,也许你有一副不错的嗓子,但我在这里可听不出来。过来,女孩!把你的屁股扭起来!”

史汪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但高大的女士已经大步向大厅后面走去,背脊挺得如同一根铁棍。史汪放下裙子,追了上去,假装对那些抛向她的哄笑和下流言语充耳不闻。她的脸如同石块一般僵硬,但在她心里,愤怒已经被忧虑重重包覆。

在成为玉座之前,史汪曾经负责运作蓝宗的眼线网络。在那时和那以后,一些人已经变成了她的私人眼线,也许她已不再是玉座,甚至不再是两仪师,但她仍然知道所有这些密探。杜兰达·萨恩在她接手眼线网络时就已经在为蓝宗服务,她提供的情报总是非常及时。并非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眼线,他们的忠诚度也相差甚多。在从塔瓦隆到这里的路上,她只信任安多四王镇的一名眼线,但那名女线民失踪了。因为有许多情报和谣传都会由马车队带到卢加德,所以她才会找到这里。这里也许还有其他宗派的眼线,这一点一定要牢牢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史汪这样提醒自己。

这个女人和她所知的杜兰达·萨恩的外形完全一致,肯定也不会有其他客栈有这么下流的名字。但为什么当史汪以另一名蓝宗密探的身份确认自己的时候,她会以那样的形式响应?但她必须冒这个险,明和莉安的耐心也像洛根一样正在不断削减。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有时候胆大也会载得满舱归,最差的情况,她也可以用东西砸昏那个女人的头再逃出去。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身材,还有她那双粗硬的手臂,史汪希望自己能做得到。

通向厨房的走廊中有另一扇没有装饰的门,门后是个没什么家具的房间,只有一桌一椅,以及一张蓝地毯和墙上一面大镜子。让史汪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竟然有个放着几本书的小架子。房门被关上之后,大厅里的吵闹声虽然没有被完全隔绝,也减弱了不少。高大的女人转向史汪,将双手叉在她的粗腰上:“那么,现在,你找我想干什么?不要给我名字,我不想知道,无论那是不是你的真名。”

史汪的紧张情绪消除了一点,但她仍然像刚才一样生气:“你没有权利那样对待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强迫我——”

“我高兴怎样都行,”萨恩夫人打断她的话,“而且那是必要的。如果你按照规矩,在客栈关门后或开门前来,我本来可以直接把你带进这里的。但现在,如果你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方式能比这个办法更好?如果我把你当成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把你护送到这里,难道你以为那些男人之中不会有人起疑心?我不能让任何人怀疑我。我没有让你代替苏苏到那张桌子上唱两首歌,已经是你的运气了。还有,小心你的态度。”她带着威胁的味道抬起一只大手,“我的女儿比你还大,而且都结了婚,但我去看她们的时候,她们也都要小心自己的言谈举止。你冒犯我一下试试看,那时你就会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外面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叫喊,即使他们听到了,也不会来管闲事。”猛地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已经确认了史汪的态度。萨恩再次将双手叉在腰上:“现在,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