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锋刃为礼(第2/4页)

亚斯莫丁看也没看那座山峰一眼:“这个世界和我……进入沉眠的那个世界有着很大的差异。”他的声音显得很疲倦,身体微微发抖着,“我是在醒过来之后才开始逐渐了解这种差异的。”“死亡行歌”那令人悲伤的声音自他的竖琴中缓缓流泻而出。“据我所知,那里有可能是我出生城市的遗迹,苏若勒是一座海港。”

太阳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被世界之脊遮住了,在这种高山之中,夜晚来得很早。“我很累,今晚我们就不要进行例行讨论了。”他们在公开场合便会如此称呼亚斯莫丁的课程,即使身边没有别人时亦然,再加上岚和鲁拉克的战斗训练,他从离开鲁迪恩之后就几乎没有睡过觉。“你准备好了就回你的帐篷吧!我要在早晨见到你。带着旗子。”现在还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扛这面该死的旗子了,也许他能在凯瑞安另外找个人扛。

当他转过身时,亚斯莫丁随意弹了几个音,然后说道:“今晚不会在我的帐篷外面编织什么烧人的网了吧?你终于开始信任我了?”

兰德回头看着他:“我像对待兄弟一样信任你,直到你背叛我的那一天。你和我之间有协议,对于你的教导,我可以让你得到比你应得更好的回报。但如果你背叛我,我就会撕碎那份协议,把它和你一起埋起来。”亚斯莫丁张开嘴,但兰德没容他说话:“该说话的是我,杰辛,兰德·亚瑟。两河人不喜欢别人用刀子捅他们的背。”

他暴躁地扯了一下花斑马的缰绳,没等对方说半个字就走开了。他并不知道,亚斯莫丁是否已经开始察觉到,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正在取代他的存在,至少他不会让自己对他流露出半点破绽。亚斯莫丁肯定已经相信了他没有取胜的希望,如果这名弃光魔使再认为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也许亚斯莫丁会认为他已经开始发疯了,并立刻就会抛弃他,而他现在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白袍的奉义徒正在艾玲达的指挥下架起他的帐篷,它的位置在隘口内很深的地方,那座巨蛇石雕的正下方。奉义徒们也有自己的帐篷,但那些当然要等到最后才能被搭起来。亚得凌和十几名枪姬众正守在附近,等待着护卫兰德入睡,即使每晚都有上千名枪姬众环绕他宿营,她们仍然会在他的帐篷边上安排守卫。

和她们还有一段距离时,他通过口袋里的那件法器抓住了阳极力,当然,他不必真正碰触到这个持剑的小胖男人雕像。秽恶和甜蜜混杂在一起,充满他的身体,让他感受到咆哮的火焰江河、崩裂的寒冰山峰。离开鲁迪恩之后,他每天都会这样导引,在全部的营地外设立结界。不仅是宿营在隘口里的这些人,隘口外的山丘和山坡上每一座帐篷都被包覆在他的结界里。他需要借助这件法器才能设立如此巨大的结界,而且至上力也才刚好够用。以前他觉得自己很强,而亚斯莫丁的教导让他变得更强。人或动物都可以毫无知觉地穿过这道结界,但若是暗影生物碰触结界则会发出一个帐篷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警报。如果他在鲁迪恩就做了这样的事,那些暗之猎犬就绝对无法在他毫无察觉时潜入营地里了。

人类的敌人可以交由艾伊尔去负责,结界的编织虽然脆弱,但却纤细,想要让它发挥一种以上的作用很难,实际上,这种尝试有可能让原本的结界弱化到形同虚设。他本来可以将这个结界的功能设定成杀死暗影生物,而不止是发出警报,但那样的结界在所有男性弃光魔使和魔达奥眼中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灯塔。没有必要把敌人主动引过来,尤其在他们根本无法掌握他的行踪时,现在这样的编织,即使是弃光魔使也只有在靠近后才能察觉,魔达奥则肯定会触响警报。

每次放开阳极力都是对自制力的一次考验,尽管有着那种秽恶的污染,尽管至上力时刻要将自己像河滩上的沙粒一样冲走,要烧毁自己,要湮灭自己。他飘飞在浩瀚的虚空之中,感受着空气在发丝间的每一点波动,看清了那些奉义徒袍服上的每一根丝线,体会着艾玲达温暖的气息。他还想要更多。但他也能嗅到泰恩的灰烬,那些烧焦的、腐烂的,甚至那些已经得到埋葬的,也发出一阵阵裹杂着泥土味的坟墓气息,但这些可以帮助他放开阳极力。阳极力消失之后,他所做的只有打开全部胸腔去呼吸炎热、干燥的空气。和刚才相比,那种死亡的味道似乎消失了,空气变得纯净宜人。

“看看我们有了什么。”当一名面容恭顺的白袍女子接下杰丁的马缰时,艾玲达说道。艾伊尔女孩的手里抓着一条褐色的死蛇,它像兰德的手臂一样粗,几乎有九尺长。血蛇的名字来自于它的毒牙,被它咬过的人在几分钟之内,全身的血液就会变成凝胶。兰德猜测蛇头后面那整齐的伤口来自艾玲达腰间的小刀,亚得凌和其他枪姬众都用赞许的眼神看着艾玲达。

“你有没有想过它会咬到你?”兰德问,“你难道没想过可以用至上力,而不是该死的腰间小刀?为什么你不先吻它一下?那时你一定是和它够近的。”

艾玲达站了起来。她那双绿色的大眼睛几乎让深夜的寒冷降临在她周围。“智者们说过,太频繁地使用至上力没有好处。”清脆的话音和她的瞳眸一样冰冷,“她们说,那很可能会造成导引过度,伤害到你自己。”她微微皱起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虽然我很确定我还没接近过我的极限。”

兰德摇了摇头,钻进那顶帐篷里。这女人是不会听道理的。

在没有点燃的火堆旁,他才靠在一个丝垫上坐好,艾玲达就跟了进来。谢天谢地,她没有带那条血蛇进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件用灰色条纹毯厚厚裹住的长形物品。“你在为我担心。”她的声音仍旧冰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然不是,”他说了谎。蠢女人,再这么不小心,她会丢了自己的性命。“我关心任何人,我不想有人被血蛇咬到。”

片刻之间,她只是疑惑地看着兰德,然后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好,只要你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就好。”她将那卷毯子扔到他的脚边,跪坐在火堆对面。“既然你不接受那个皮带扣作为我们之间债务的抵偿……”

“艾玲达,我们之间没什么债务。”他本以为艾玲达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艾玲达只是继续说下去,仿佛他根本没有开口。

“……也许这东西能做个了结。”

兰德叹了口气,打开那片条纹毯。他的动作很小心,因为刚才艾玲达拿着它的时候看上去比拿着那条蛇时更不安得多,血蛇在她手里仿佛只是一片破布。毯子打开的时候,兰德吃惊地倒抽一口气。躺在里面的是一把剑,剑鞘上镶满了红宝石和月长石,只有那个光芒四射的金色太阳图案才表现出剑鞘本身的黄金质地。象牙剑柄长到足以用两手握持,上面嵌着另一个黄金太阳,剑柄末端和护手同样完全用红宝石和月长石嵌饰。这把剑绝不是用来砍杀的,它只能被注目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