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锋刃为礼(第3/4页)

“这一定很昂贵……艾玲达,你怎么买得起这个?”

“这没有花多少钱。”女孩的声音很气急败坏,几乎就差直接招认她在说谎了。

“一把剑,你怎么会拿一把剑?艾伊尔人怎么会拿剑?不要对我说是哈当藏在他马车里的。”

“我把它包在毯子里了。”她的声音显得比刚才谈到价钱时更加焦躁,“柏尔也说这样就可以,只要我没有真的碰到它就行。”她不安地耸耸肩,将披巾拉紧又松开。“这是那个毁树者的剑,那个叫雷芒的,它被从他的身边拿走,作为他已经死亡的证据,因为他的头颅如果经过这么长路程的运送,一定早就腐烂了。从那时起,它不停地在人们之间转手,许多年轻男人和愚蠢的枪姬众都想拥有这个毁树者死亡的证据。只是每个人一想到它到底是什么,就会立刻把它卖给另一个傻瓜,现在它的价格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降了很大一截,没有艾伊尔愿意碰它,甚至不愿意取下这上面的宝石。”

“嗯,它非常漂亮,”兰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会刺激到艾伊尔女孩,只有小丑才会带着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那根象牙柄会因为汗液和血在手心里打转。“但我不能让你……”他的声音低下去时,他正习惯性地抽出几寸剑身,想看看剑刃是否锋利。在闪亮的钢刃上面镌刻着一只站立的苍鹭,这是剑技大师的徽记,兰德曾经有一把刻有这个徽记的剑。他忽然非常确信,这把剑的剑身就像麦特那根镌刻着乌鸦的长矛锋刃一样,是用至上力锻造出来的,绝不会毁损,从不需要磨砺,大多数剑技大师的武器只是这种武器的仿制品。对于这一点,他可以向岚确认,但他心里早已对此坚信不疑了。

他将剑彻底抽出来,探过身子将剑鞘放在艾玲达面前。“我会接受这根剑刃,以了结那笔债务,艾玲达。”剑刃很长,微微有些弯曲,只在一侧有锋刃。“但只要这把剑刃,剑柄你可以拿走。”他可以在凯瑞安给它配一副新的剑鞘和剑柄,也许那些泰恩城的幸存者里就有铁匠。

艾玲达睁大了眼睛瞪着剑鞘,又抬起头来瞪着他,她那副大张着嘴的吃惊模样,兰德以前从没见过。“但这些宝石非常值钱,比我付的价钱更……你这是让我陷进这笔债里无法脱身,兰德·亚瑟。”

“不是的。”如果这根剑刃未经打磨地放了二十年,仍然是这样光彩耀人,这就证明了他的看法,“我没有接受剑鞘,所以它还是你的。”将一只丝绸垫子扔到半空中,他以残叶卷的姿势挥剑向上挑起。垫子被整齐地切为两半,羽毛如同雨点般落下。“我也不要剑柄,所以它是你的,如果你在这笔买卖中赚到了什么,那也是你的事。”

女孩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兰德怀疑她为这把剑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而现在她很可能赚回了百倍的利润,但她既不高兴,也不对他表示感谢,只是瞪着落满帐篷的羽毛,气愤得仿佛是一位两河流域的家庭主妇看见自家的地板被弄得一团脏。她僵硬地拍了拍手掌,一名奉义徒走进帐内,立刻就跪下来开始清理。

“这是我的帐篷。”兰德意有所指地说道。艾玲达朝他哼了一声,那样子像极了艾雯,这两个女人真是待在一起太长时间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晚饭端了上来,和往常一样,是白饼和炖菜,菜里面有干辣椒和豆子,还有一块块几乎是白色的肉。当他得知这些肉是那条血蛇的肉时,他朝艾玲达笑了笑,自从进入荒漠以来,他不止一次地吃过蛇和更糟糕的东西。让他感觉最差的是岬辣,并不是因为那种东西的味道差,实际上它的味道和鸡肉差不多,但它是一种毒蜥蜴。有时候,兰德觉得荒漠中那些有毒的东西,像是蛇、蜥蜴、蜘蛛、植物等,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加在一起还要多。

看到他没带着恶心的表情把那些炖肉吐出来,艾玲达显得有些失望。兰德经常不知道这个女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她似乎非常乐意给他找麻烦。如果说兰德曾经试图装成一副艾伊尔人的样子,那么她就像是在全力证明他完全不是艾伊尔。

但他现在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所以在脱下外衣和靴子后,他就爬进毯子里,背对着艾玲达躺了下去。艾伊尔的男人和女人也许会一起洗汗浴,但在夏纳的短暂居住让他明白了自己非常不适应男女共浴的事实,至少他无法阻止自己脸红。他竭力不去听女孩在她自己的毯子下脱衣服的窸窣声,至少她还算是注意仪态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保持背向外躺着的姿势。

艾玲达宣称她必须要睡在这里,以便继续向他介绍艾伊尔的风俗习惯,因为他白天的时间大多被部族首领们占据了。他们两人全都清楚,这是个谎言,兰德完全无法想象那些智者们会认为她这样做能查出什么秘密。背后传来那女孩在拉扯什么东西时发出的嘀咕声,还有几句她自言自语的嘟囔。

为了掩盖住这些声音,也为了不让自己去费心思去想女孩在说些什么,兰德说道:“麦兰的婚礼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贝奥真的是直到麦兰和多灵达告诉他的时候才知道的?”

“当然。”她不屑一顾地回答,同时停住手边的动作(兰德觉得她正在脱袜子),“为什么贝奥要在麦兰将新娘花冠放在他脚边前知道这件事?”她忽然笑了,“为了能找到足够做花冠的茜葭花,麦兰和多灵达真是费尽力气,那种花在靠近龙墙的地方非常少。”

“这有什么特殊含意吗,茜葭花?”兰德为了让艾玲达高兴而送给她的也是茜葭花,只是艾玲达从来都不承认接受过他的花。

“意思是她的脾气不好,但她并不想改正。”又是一次停顿,还伴随着几声嘟囔,“如果她用的是甜根的花和叶,那就是说她会有一颗甜美的心。晨露是说她会顺从丈夫,还有……每种花都有不同的意思,我要用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把这些都告诉你。不过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不会有一名艾伊尔妻子的,你属于伊兰。”

当艾玲达说“顺从”时,兰德差点要转头去看她一眼,这个词和他能想到的任何艾伊尔女子完全不相称。在艾伊尔女人的想法中,这个词的意思很可能是指在用矛尖戳穿你之前警告你一声。

兰德背后又传来一阵沉闷的哼声,然后就安静下来,他觉得那应该是艾玲达从头上脱下上衣的声音。兰德希望那些油灯能熄掉,不,这会让情况更糟。话说回来,从鲁迪恩出发后,他每晚都要这样度过,而且每晚都会变得更糟。他必须让这件事有个了结,从现在开始,这个女人要和智者们一起睡,她是属于那里的,他该从她那里学习什么,自然会去找她学。这些想法已经在他脑子里盘旋十五个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