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人(第2/4页)

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伊文·芬加几乎是半跌着跑进了地窖。他的圆脸上闪耀着兴奋的神情。“有陌生人到村里来了。”看到麦特,他止住呼吸,眼睛里流露出难看的神色。“我没有看到什么幽灵狗,但我听说有人把卢汉师傅家的狗身上涂满面粉。而且我还听说卢汉大妈对做这件事的人是谁,心里已经有数了。”

伊文还只有十四岁,所以兰德和麦特一直都不曾把他说的话当回事。这一次,兰德和麦特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然后同时说道。

“在村里?”兰德问,“不是在林子里?”

麦特也在问,“他的斗篷是黑色的?你能看到他的脸吗?”

伊文不确定地看着他们两个。麦特带着威胁的神情向前迈出一步,他立刻就说道,“当然我看见他的脸了。他的斗篷是绿色的,或许是灰色的。斗篷的颜色一直在变。他站立不动时,那斗篷就会融入四周的背景。除非他有动作,否则有时候就算你瞪大眼睛也看不到他。那位女士的斗篷是蓝色的,就像天空一样,而且比任何节日盛装都要美上十倍。她也比任何其他女人更美丽十倍。她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士,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一定是。”

“她?”兰德问,“你在说什么?”他转头望着麦特,麦特已经将两只手按在头顶,用力闭上了眼睛。

“先前我正要和你说这两个人的事,”麦特嘟囔着,“但还没等我说,你就把话题带到……”他又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伊文一下。“他们是昨晚到的。”过了一会儿,麦特才继续说道,“他们在旅店里住了下来。我看见他们骑马进了村。兰德,我从没有见过那么高大和那么纤细的马。它们看上去就像能永远奔跑下去一样。我想那个男人是替那个女人工作的。”

“是效忠于她的。”伊文插嘴说,“故事里都说这叫效忠。”

麦特继续说下去,完全没有管伊文,“他总是跟在她身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去做。不过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受雇的人,也许是一名士兵。他佩着剑,那把剑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他的手和脚一样。和他相比,商人的保镖就像是一群杂种狗。还有那位女士,兰德,我从没有想象过还会有那样的女人。她一定是从走唱人的故事里走出来的。她就像……就像……”麦特停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伊文。“……就像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士。”最后,麦特叹息了一声。

“但他们是谁?”兰德问。除了一年一度前来两河购买烟草和羊毛的商人,以及来这里贩售生活用品的卖货郎以外,陌生人从不会进入两河。也许会有人去塔伦渡口,但绝对不会再向南走了。大多数商人和卖货郎都是经年累月和两河人交易的,所以也算不上是陌生人。上一次有陌生人来伊蒙村还是五年以前的事情,而那个人似乎是为了躲避某些麻烦而从巴尔伦逃出来的,不过真实情形没人知道。他也没有在伊蒙村待很久。

“他们想干什么?”麦特喊道,“我不在乎他们想干什么。陌生人,兰德,你做梦也想象不到的陌生人。真让人吃惊呢!”

兰德张开嘴,却没有说话。那个黑衣人让他紧张得好像跑进狗群里的猫。这似乎只是一个糟糕的巧合,三名陌生人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然,他希望那个斗篷颜色会发生变化的人不会变出一袭黑斗篷。

“那位女士的名字是沐瑞,”伊文在兰德和麦特沉默的瞬间抢着说道,“我是听他这样说的,他称她为沐瑞,沐瑞女士。他的名字是岚。也许乡贤不喜欢她,但是我喜欢。”

“为什么你会觉得奈妮薇不喜欢她?”兰德问。

“今天早晨那位女士向乡贤问路,”伊文说,“她称呼乡贤‘孩子’。”兰德和麦特都轻轻吹了声口哨。伊文急忙向他们解释,以至于都有些结巴了。“沐瑞女士不知道她是乡贤,她知道以后立刻就道歉了。她真的道歉了。她还向乡贤询问了一些草药的问题,还有村民们的情况。她很尊敬乡贤,就像村里的其他妇女一样,甚至比村里的一些妇女更尊敬。她一直在问问题,村民们的年纪,他们在这里居住了多久,还有……哦,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奈妮薇回答她的时候就好像吃了一颗绿梅子。等沐瑞女士走开的时候,奈妮薇一直瞪着她的背影,就像,就像……嗯,那应该不算是友善的表现,这一点我肯定。”

“就是这样?”兰德说,“你知道奈妮薇的脾气。去年森布喊了她一声孩子,她就用棍子打了森布的头。森布的年纪都能当她祖父了。什么小事都能让她发火,不过她的火气转眼就会过去的。”

“我觉得她这次的坏脾气还没过去呢。”伊文嘟囔着。

“我才不在乎奈妮薇会揍谁,”麦特咯咯地笑着说,“只要不是我就行。这次的立春节一定会是最好的一次。有走唱人,还有女士,谁还能要求更多?有谁会需要焰火?”

“走唱人?”伊文的声音立刻提高了。

“来吧,兰德,”麦特没有理会那个年轻男孩。“这里已经完事了。你一定要去看看那家伙。”

麦特已经跳上了阶梯,伊文在他后面,一边爬楼梯一边叫喊,“真的有走唱人么,麦特?这回和上次的幽灵狗还有上上次的青蛙不一样了吧,对不对?”

兰德熄了地窖中的油灯,也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在大堂里,壁炉前的男人群中又多了罗恩·赫恩和萨姆·克劳。这样整个村议会的成员就聚齐了。现在说话的是布朗·艾威尔,平时语音洪亮的他现在极力压低了声音,结果变成一阵阵沉闷的“隆隆”声不停地从那些挤在一起的男人们中间传出来。村长一边说话,一边用一只食指敲着另一只手掌来强调他正在说的事情,眼睛依次注视着面前的男人们。他们全都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森布显得有些不情愿。

这些男人这样聚在一起比任何公告牌都更能说明伊蒙村出了大事,而且是只有村议会能讨论的大事,至少现在是如此。如果兰德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肯定不会高兴的,兰德不情愿地走开了。毕竟他还要去看走唱人,还有那些陌生人。

在旅店外,贝拉和大车已经消失了,应该是被马夫胡或泰德牵走了。麦特和伊文站在旅店大门前不远,彼此瞪着。他们的斗篷都被风吹了起来。

“再说最后一次,”麦特吼道,“我没有在戏弄你,确实有一个走唱人。现在闪一边去。兰德,你能不能告诉这个羊毛脑袋,我说的是实话,好让他放过我。”

兰德将斗篷收紧,走过去打算为麦特辩护,但还没有等他将话说出口,他颈后的毛发忽然竖了起来。他又有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和黑衣人给他的那种很不一样,但同样让他感到不舒服,特别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遭遇了这两种感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