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炽天之鬼(4)(第2/3页)

一号实验场这边,铜板上只有少数指示灯在红绿之间反复跳闪,这意味着炽天使甲胄不断尝试打通和西泽尔之间的联系,但西泽尔的神经系统正固执地反抗。

“他的反抗有点太强了,”托雷斯低声说,“也许他并不像圣座期待的那样适合炽天使甲胄……”

炽天使骑士着装中出现的最可怕的反应就是自身的神经系统对抗甲胄,这种情况的结果是甲胄模拟的神经电流反复尝试,最终严重损毁骑士的大脑和脊椎。

之前那个出问题的实验体很可能也是这种情况,所以医务人员第一时间就是检查他的大脑损坏程度。反倒是放开自己任炽天使甲胄侵入的骑士,不仅受到的损伤很小,还能把甲胄当作身体的一部分来控制。

“没什么,第一次武装,反抗是正常的,”佛朗哥摇头,“每个成功穿上甲胄的人,都相当于死而复生!”

噩梦

西泽尔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正被一具深红色的机械覆盖,最后一根细针贯入他的脊椎时,奇异的世界铺天盖地地降临了。

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在他眼前闪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阴霾的天空下生长着唯一的巨树,它的枝条上悬挂着果实,每颗果实都是苍白的人体。

下一刻他又站在群鸦环绕的殿堂中,巨大的水池往外溢水,那水是鲜红的,一层层地漫过白色的大理石台阶。

再下一刻巨大的钟开始轰鸣,顶天立地的青铜指针飞速旋转,它轰鸣一次,世界就坍塌一部分,坍塌而成的粉末坠入黑色的虚空。

现实中,他的面孔完全扭曲,深湖般的瞳孔中,只剩下一片摄人心魄的紫。

铜板上亮起的绿灯开始逐渐变多,从脊椎开始,一个节点一个节点地往四肢末端延伸。

“就这样!他正在逐步获得甲胄的控制权!就这样!一步一步地,一步一步地……吃掉它!”佛朗哥大口地喝着酒,眼睛亮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二号实验场中,武装完毕的黑龙已经扶着机械臂缓缓地站直了。那个不超过十岁的男孩操纵着身高2.5米左右的机械巨人,屹立在二号实验场的巴别塔上,浑身上下的部件自动开合,喷出炽热的白色蒸汽。

二号控制中心的铜板上,所有的指示灯都变成了绿色,只有几个小灯还偶尔闪过红光,但在黑龙的意志之下,那些神经枢纽又迅速地被控制住。

军部高官们的神色越来越满意,平行对比实验正在摧毁那个所谓紫瞳的神话。

瞳色为紫的孩子是非常罕见的,绝大多数家庭生下这种孩子都会视为不祥,因为神话里恶魔的眼睛就是紫色的,这种恶魔体质的孩子注定要为家族带来不幸。

然而历代炽天使骑士中,紫瞳的比例却相当之大,因而紫瞳的孩子又被认为在驾驭炽天使方面具备特殊的优势。但紫瞳又怎么样呢?黑龙,那是百万中选一的人!紫瞳,终究也还是比不过百万中选一!

“增加神经电流的强度!”佛朗哥拍着仪表台。

“虽然有进度,但是他的体质……能坚持得住么?”托雷斯问。

根据铜板上的显示,西泽尔正在打一场艰难的阵地战,神经枢纽逐一被打通,但他的心跳、血压都高得可怕。

“是的,从生命体征看很危险,”佛朗哥根本不看仪表台上的数据,“但你难道没有注意到,那孩子一声都没有出过。”

托雷斯一怔。确实,从实验开始到现在,西泽尔痛苦地挣扎,简直像是被捆在火刑架上焚烧,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挣扎,那是因为在甲胄侵入他的身体时肌肉会失控,你看不到你自己第一次穿上甲胄的模样,比他还要夸张!”佛朗哥面无表情,“但他始终控制着最后一块肌肉,那块甲胄用不到也不会试图控制的肌肉,他的咽喉!他的神智还在起作用,在他的意识深处,他现在就像是被恐惧之土活埋的人,但他正在往外爬!”

“距离他的极限还有多远?你确定你能在他到达极限之前终止实验?”

“其实根本没人知道极限在哪里。”佛朗哥死死地盯着巴别塔上扭动的金属人形,“我说的那些是骗他的,如果实验真的出问题,即使密涅瓦机关守着他,也没法把他从骑士舱里救出来!”

“什么?”托雷斯惊呆了,“那是圣座的儿子!”

佛朗哥冷冷地看了托雷斯一眼:“亏你还是教皇的机要秘书,跟了隆·博尔吉亚那么久,还不知道那个疯子的秉性么?被他选中的人,都得是能够放上棋盘、能为他作战的棋子。我明确地告诉你好了,没有任何备份方案,也没有救援计划!给这孩子的待遇跟给其他实验体的待遇是一样的!”

“怎么会……这样……”托雷斯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识了世界最残酷的那一面,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知得就像那个正在甲胄中挣扎的男孩。

“如果这孩子穿不上甲胄,那他对隆·博尔吉亚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死在骑士舱里好了。”佛朗哥抓住电压阀,缓缓地向上推动,“但那个孩子一定能做到吧?有时候你也要相信小孩子的话,他说他知道为何钻进骑士舱里去,他还要活着去见他的妈妈和妹妹……有那么强烈的意志在,又怎么会做不到?”

肉眼可见的青紫色电弧沿着金色细针钻入西泽尔的脊椎,炽天使甲胄的神经控制系统毫无保留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枢纽,这一刻仿佛有机械的魂灵从天而降,死死地拥抱着这个颤抖的男孩。

时光仿佛倒流,往事从天而降,最可怕的噩梦这才降临……对他来说,最可怕的噩梦其实是现实。

他重回了四岁那年的雨夜,那是他第一次清醒认识这个世界。男孩在寒雨中哭泣着颤抖着,看那些穿着黑衣的男人把他的母亲压在鹅绒枕头里,把锋利的手术剪插入她的后脑……电光闪落,把世界从漆黑照成惨白,再由惨白变回漆黑。

“隆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亏得家族在他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的资源。”

“好在还没传播开来,否则他的政治生命就得彻底完蛋,妻族也不会饶了他。”

“为什么不杀了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