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无主的力量 第三章(第4/6页)

“去……”我只能这么吞吞吐吐,一边关上了随身听。

“真的吗?”拉斯欣喜若狂。“从来也没有想到!你去哪里?”

“去阿拉-木图。”

“应该说‘阿拉木图’才对!”拉斯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好吧,我们继续谈话。干吗不乘飞机?”

“你干吗不乘呢?”我终于意识到发生的事很像是在审讯。

“我有恐高症,”拉斯得意地说。“不,要是非常必要的话。那一升威士忌就能帮助我相信空气动力学的作用。不过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比如去日本或者去美国……那里不通火车。”

“去办事吗?”

“去休假,”拉斯咧开嘴笑了。“不要去土耳其,也不要去加纳利群岛,对不对?你去办事吗?”

“嗯,”我点点头。“打算先在莫斯科做一点马乳酒和骆驼奶酒生意。”

“什么叫骆驼奶酒?”拉斯感兴趣起来。

“就是……骆驼奶做成的酸奶。”

“祝你成功!”拉斯同意地说。“你一个人干?”

“跟朋友们一起干。”

“到我那儿去吗?包厢里空着呢。骆驼奶酒我那儿没有,但马乳酒是有的。”

圈套吗?

我透过黄昏界看了一下拉斯,尽可能仔细地观察。

没有一点他者的特征。

或者是人类……或者是非同寻常的他者,能够在黄昏界的所有层面都伪装得很好。

难道是我交上了好运?难道站在我面前的他,就是《富阿兰》的神秘偷盗者?

“马上去,我要带上一些东西。”我笑着说。

“我那儿什么都有啊!”拉斯反对说。“你把你的朋友也带上吧。我在隔壁车厢,二号包厢。”

“他们已经躺下睡了……”我笨嘴笨舌地撒了个谎。“马上,一会儿就来……”

好在拉斯侧身站着,看不到谁在包房里。我稍稍打开一点门,一下子钻进包房——这肯定会让拉斯产生这样的感觉:门背后藏着一个没有完全穿好衣服的少女。

“出什么事了?”埃德加尔仔细打量着我。

“车上有一个‘阿索’来的男人,”我快速说道,“他是音乐家,记得吗,他曾经被我们怀疑过,不过好像不是他者……他叫我去他包厢喝几杯。”

埃德加尔的脸上出现了激动的神情。科斯佳兴奋得甚至跳起来,大喊一声:

“动手吗?现在他跑不出我们的掌心……”

“别忙。”埃德加尔摇摇头。“我们不必着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安东,拿着。”

我拿到一个小玻璃瓶,上面缠着不知是黄铜线还是青铜线。看上去样子非常古老。瓶子里深棕色的饮料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是什么?”

“最普通的二十世纪阿马尼亚烧酒。而瓶子结构复杂,只有他者能够打开它。”埃德加尔嘿嘿一笑。“总的来说是一个小摆设。某个古代的魔法师对自己所有的瓶子都施了魔法,以防仆人偷走。要是你的朋友能够打开瓶子——那他就是他者。”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我手里转动着瓶子说道。

“所以说嘛,”埃德加尔得意地说。“这是简单而可靠的检验方法。”

“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埃德加尔从外套内侧袋里掏出一个三角面包。“好了,行动吧。等一下!哪个包厢?”

“卧车二号包厢。”

“我们会去查看的,”埃德加尔许诺。他欠起身子,关上包房的灯。随后发布命令:“科斯佳,躺到毯子底下去,我们马上要睡了!”

就这样,两分钟后,我拿着瓶子来到走廊,我的同伴真的安安静静地躺在了毯子底下。

不过,拉斯出于礼貌没有往稍稍打开的门里瞧一眼——看来,他真的是搞错了我的朋友们的性别。

“白兰地吗?”拉斯瞧了一眼我手中的瓶子,问道。

“更好,二十世纪阿马尼亚烧酒。”

“我喜欢,”拉斯承认。“而其他人连这个词儿都没听说过。”

“他者吗?”我重复了一遍,跟着拉斯走向隔壁车厢。

“嗯。好像是严肃的人,掌握着几百万,可是除了白马牌和拿破仑牌以外,对酒一无所知。我常常为政治经济精英的孤陋寡闻而感到震惊。可是为什么我们成功的象征就是奔驰六百?你明明在跟一个严肃的、聪明的人交谈,对方却忽然自豪地插进一句:‘我的奔驰坏了,只好一星期都开五百!’他的眼睛里既流露出降低身份开奔驰五百的苦行僧式的谦卑,又有作为奔驰六百的拥有者的自豪!我以前考虑过,在新俄罗斯人还没有换上适合他们的宾利和捷豹之前,国内就不会有什么好事。要知道,即使换了——也丝毫不会有什么变化!红色的外套里面还是会衬着范思哲的衬衣。一个道理……顺便说一句,这些人找到了崇拜的服装设计师……”

我跟着拉斯走进了卧车舒适的包厢。这里总共只有两个铺位,有一个靠角落的小桌,桌布下面藏着一个三角形洗手池,一把小折叠椅。

“说实在的,这里的空间比普通包厢小,”我说。

“嗯。不过开着空调。还有洗手池……日常生活必备的……”

拉斯从铺位底下拖出一只铝合金箱子,开始在里面翻寻起来,一会儿工夫桌上就出现了一个一升装的塑料瓶,我拿起瓶子,看了看上面的商标,果真是马乳酒。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的“邻居”得意地笑了笑。“质量非常可靠的饮料。你打算做这个生意吗?”

“不错,正是这种,”我贸然说道。

“这种酒你弄不到的,这是吉尔吉斯出产的。你应该到乌法去弄。路程又近,海关那儿又不会有麻烦。当地人既生产马乳酒,又生产布扎。你喝过布扎吗?这是马乳酒和燕麦羹的混合物。好难喝啊——真可怕!不过醉酒后很快会醒过来。”

这时候,桌上出现了灌肠、烤里脊肉、切片面包、一瓶我不熟悉的波利尼亚克牌一升装法国白兰地、一瓶法国依云矿泉水。

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把自己带来的小礼物也放到食物中,说:

“让我们先来尝尝阿马尼亚克烧酒吧。”

“来吧,”拉斯赞同说,拿出塑料杯倒水,另外两个白铜高脚杯倒酒。

“打开吧。”

“你的阿马尼亚克,你自己打开吧,”拉斯漫不经心地说。

“还是你来吧,”我说。“我倒酒总是倒不均匀。”

拉斯像看一个白痴似的看了看我,说道:

“你做事太认真。常常是倒三个人的酒吧?”

不过他还是拿起了酒瓶,开始拧瓶盖。

我等着。

拉斯费了很大的劲儿也没拧开,皱起了眉头。他不再拧,而是仔细地察看起盖子来。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