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他者”的异己 第三章(第2/8页)

但是我生怕他们变成了另一个人。我用意念展开双手,制止了两堵准备相撞然后把我裹住的墙。制止住了,吸了一口能量,将他们推开。用力不太大。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海啸。但是当我评判这一推的后果时,最先闯入我脑子里的概念便是海啸。

一秒钟以前看起来坚如磐石、牢不可破的光明魔法师的两堵墙仿佛一张用糯米纸做的屏障般消融了。两个魔法师被击倒,抛在雪地上,在地上被拖了十来米远,幸亏有挡在路边的栅栏才保住他们不至于被抛到汽车轮子下面。雪雾腾空而起。

大概光明使者们明白了,光用法术是制服不了我的。于是两名变形人冲到前面。两个变成了野兽的东西。

我又尽我所能地匆忙吸取了一些力量——车道旁顿时发出沉重的敲击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巨响,随后——是一阵刺耳的碎片落地声。

我把那只“熊”当作“凹进去的盾”,抽得它像只陀螺似的顺着街心花园团团转。一开始我避开了小虎。

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我不知道变形魔法师从何处获取变形的原料。这姑娘以人的面目出现时体重恰好四十五到五十公斤。现在变成了由肌肉、肌腱、爪子和獠牙组成的分量足有一百五十公斤的野兽。

光明使者喜欢这个。

“嘿!”我喊了一声。“停一停。要不,我们谈谈?”

魔法师已经爬起身,企图再一次捆住我,但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贪婪地摇摇晃晃的线绕成一个结抛给它的主人们。他们两个又冲击了两下子,但这次没人从背后进攻——我只是把他们的动力归还给他们。大熊站在一旁,威胁地在原地左右摇晃着。他弓着身子,像是准备用后爪直立起来。

“我可不建议这么做。”我对他说,同时击退了冲过来的小虎。

我用力不重。我不想杀死她。

“怎么回事,见鬼?”我叫喊了一声,“还是在莫斯科就习惯这样?”

把守夜人巡查队叫过来很愚蠢——这些进攻者本身就在巡查队里服务。那么,也许应该呼唤守日人巡查队?何况就在附近,办公楼近在咫尺,刹那间就能飞奔而来。只是这对我有帮助吗?

两位魔法师不打算投降。其中一个双手握着充足了电的无带手杖,手杖发出熊熊火光;另一个——手上拿着镣铐似的辟邪物。也不是最弱的那种。

对付这辟邪物费了我整整两秒钟。我必须用一般的“三层短剑”割断抛向我的网,但是花在这一最简单的魔咒上的力量,大得足以把整个莫斯科中心烧个精光。这时另一个想用伯利恒之火来钩住我,但是这位光明使者的攻击只能使我大为光火,而且,好像我变得更强大了。

我把他的手杖冻住了。轻易地就把它变成了一根长方形的冰棍,接着向他发出一个拒绝咒。碎冰块儿像古怪的烟花一般从光明使者的手中四溅出来,同时轰隆一声,释放出的能量达到了顶点。

其实没想要它殃及周围的人,哪怕在附近几个十字路口再来几次冲突我的力气都够用。

大熊在原地没动弹。看来,他明白了,尽管他们数量上占优胜,但力量上远不及我。而那只小虎仍然没有安静下来,她固执地向我扑来,活像一只因自己的孩子被仇敌侵犯而失去理智的母虎。她那如教堂蜡烛般的黄色双眼散发出掩饰不住的仇恨。

小虎复仇了。向我复仇。因自己的委屈和损失向黑暗使者复仇。替被杀死的安德烈复仇。是啊,理由多着呢……她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准备停止。

我不想说,她没什么好要复仇的——巡查队员总是在战斗,而我一般用事物本身的名称去称呼事物。但是我也不打算去死。

我是自由的。自由地惩罚挡在我道上的人,拒绝以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那首歌想对我说的不正是这个吗?

于是我反击。用幻影变换术进行反击。

小虎被击得一缩一伸,骨架咯吱的碎裂声甚至透过发动机的轰隆声和有穿透力的鸣叫声愤怒地爆发出来。魔咒就像小孩揉搓塑料小人儿似的,把这只变形的野兽揉得皱成一团。折断的肋骨扎破了皮肤,像一大堆血淋淋的零件一般扎进雪地里。头被压成了一张薄饼,压成了一张扁平的带条纹的薄饼。顿时——那美兽也变成了一堆血糊糊的肉团。

我用有针对性的最后一击将小虎的灵魂抛进黄昏界中。

既然已经开始,我就无权停止了。

光明使者们安息了,连大熊也不再跺脚。

“下一步怎么办?”我发愁地想。

也许,我本该把他们全部杀死。但是感谢地狱或是苍天,我没走到这一步。

“守日人巡查队,”这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一起袭击黑暗使者的事件,从黄昏界中现身吧!”

埃德加尔严厉地说,而且不带任何暗示。

只不过关于黄昏界一句他的插话是多余的。活下来的几位没有在黄昏界中厮打,而小虎已经无处回归了。

“守日人巡查队要求立即召集军事法庭会议,”埃德加尔声音可怕地说,“暂时劳驾把守夜人巡查队的头儿叫来。”

“他会把你们赶小猪儿似的通通赶走的。”光明魔法师中的一位气愤地说。

“他赶不走我们的,”埃德加尔指着我斩钉截铁地说,“跟他在一起——他赶不走的。难道你不明白?”

我隐约觉察到有人巧妙地在空间重组力量。接着在我身边出现了一位皮肤黝黑,脸部轮廓分明的男子。他穿着色彩缤纷的东方睡衣,在这大雪覆盖的街心花园中央看起来真是荒唐透顶。

“我已在此。”他含糊不清地说,沮丧地观察刚刚战斗结束的地方。

“格谢尔!”埃德加尔精神起来,“你好,在头儿不在的情况下,你只好对我解释了。”

“对你解释?”格谢尔朝爱沙尼亚人斜瞥了一眼,“你面子太大了吧!”

“那就跟他解释吧,”埃德加尔耸耸肩,缩了缩身子,像是被冻坏了似的,“或许还是面子不够大?”

“在他面前——我会解释的。”格谢尔冷冷地说。随即朝我转身。“你的目光如永恒之物深不可测。滚出莫斯科,”他几乎毫无表情地说了句,“就现在!坐火车,坐扫帚,坐研钵见鬼去——滚。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

“我觉得,”我尽可能平和地说,“刚才是他们企图杀我。我只不过是防卫。”

格谢尔转过身背对着我——他愿意听。他不愿和把他最好的斗士,更准确地讲是女斗士永远送到黄昏界中的黑暗使者讲话。

“我们离开这儿。”他吩咐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