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坐针毡

“你究竟在想什么?”克拉丽丝把希莲娜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希莲娜努力吞咽了一下,但她的嘴唇干裂了:“不会……听。阿瑞斯营房只……跟随你。”

“所以你偷走了我的盔甲,”克拉丽丝不敢相信,“趁我和克里斯出去巡逻,偷走我的盔甲,假扮成我。”她望着她的同伴,“难道你们谁都没注意到?”

阿瑞斯营员们一个个低头望着靴子,沉默不语。

“别怪他们,”希莲娜说,“他们愿意……相信我就是你。”

“你这个阿芙洛狄忒的傻女孩,”克拉丽丝抽泣起来,“你就这样冲向德拉贡?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希莲娜说着,一行泪珠从脸庞滑下,“德拉贡,贝肯道夫的死……营地的危胁……”

“别说了!”克拉丽丝说,“那不是真的。”

希莲娜摊开手。她掌心里有一串银色项链,醒目的镰刀标志——克洛诺斯的标志。

一只冰冷的手将我的心团团围住:“你就是那个内奸?”

希莲娜用力点点头:“在我……在我爱上贝肯道夫之前,卢克对我很好。他是那么……迷人,英俊。后来,我不想再帮他,可他威胁说要把这事说出去。他保证……说我这是在拯救生命,避免更多人受到伤害。他告诉我他不会伤害……贝肯道夫。他骗了我。”

我的目光与安娜贝丝交织在一起,她脸色苍白,仿佛有人从她脚底下夺走了整个世界。

在我们身后,战斗还在继续。

克拉丽丝怒视着她的营员们:“快,去帮助那些人马,保护好大门,快去!”

他们争先恐后地加入了战斗。

希莲娜发出沉重而痛楚的呼吸声:“原谅我。”

“你不会死的。”克拉丽丝不愿放弃。

“贝肯道夫……”希莲娜的眼神游离了,“见到贝肯道夫……”

她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克拉丽丝抱住她痛哭失声。克里斯拍拍她的肩头。

终于,安娜贝丝替希莲娜合上了眼睛。

“我们要去战斗,”安娜贝丝的声音变得冷酷而坚决,“她用自己的生命帮助了我们,我们必须给她以光荣。”

克拉丽丝抽泣一声,擦了擦鼻子:“她是个英雄,明白吗?一个英雄。”

我点点头:“来吧,克拉丽丝。”

她从一位阵亡的同伴身边捡起一把剑:“一定要让克洛诺斯血债血偿。”

我很愿意说是我把敌人从帝国大厦赶走了,而事实是,这一切都是克拉丽丝的功劳。即便没有盔甲和长矛,她在战场上依然所向披靡。她驾着战车冲进泰坦的军队,将一切压在了滚滚车轮之下。

她激励了所有人的心,就连惊慌失措的人马也开始重新集合队伍。狩猎者们从牺牲的同伴身上搜集箭支,一轮接一轮向敌人射去。阿瑞斯营员横劈竖砍,杀敌是他们最喜好的事情。怪兽渐渐向第三十五街退去。

克拉丽丝驾车飞奔到德拉贡的尸体前,将一个抓钩钩进它的眼窝。她一拍马,战车腾空而起,德拉贡被拖在车后,仿佛中国新年的巨龙。她向敌军追去,对他们大骂,激他们与她对战。她的战车向前飞去,我发现她真的在燃烧,一片红色火焰围绕在她周围。

“阿瑞斯的保佑,”塔莉亚说,“我第一次亲眼目睹。”

这时候,克拉丽丝与我一样刀枪不入。敌人向她射出的矛与箭全都无法靠近她。

“我是克拉丽丝,德拉贡杀手!”她大叫,“我要杀光你们!克洛诺斯在哪儿?快把他交出来!他是个懦夫吗?”

“克拉丽丝!”我冲她喊,“快停下,撤退!”

敌人没有应声。慢慢地,他们撤到了一片由德西纳组成的盾墙后面,而克拉丽丝在第五大道盘旋,继续向敌人挑战。两百英尺长的德拉贡尸体在人行道上摩擦,发出空空的声音,仿佛有一千把刀在划响。

与此同时,我们照料着伤员,把他们带进大厅。敌人已离开我们的视线很久,克拉丽丝还在带着她可怕的战利品在大街上穿梭,叫喊克洛诺斯与她对战。

克里斯说:“我去看看她,她一定会累的,我得让她回到里面来。”

“营地怎么样?”我问,“那儿还有人吗?”

克里斯摇摇头:“就只剩下阿耳戈斯和自然精灵了,珀琉斯还在看守着大树。”

“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我说,“不过很高兴你们能来。”

克里斯哀伤地点点头:“很抱歉这么久才来。我试图跟克拉丽丝讲道理,我说如果你们都死了,看守营地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我很抱歉希莲娜……”

“我的手下会帮助你们防守,”塔莉亚说,“安娜贝丝和波西,你们俩应该到奥林匹斯去。我有种感觉,他们那儿会需要你们设立最后的防线。”

大厅里的门童已经不见了。他的书倒扣在桌上,椅子空空如也。然而,大厅的其余地方塞满了受伤的营员、狩猎者与半羊人。

康纳和特拉维斯在电梯迎候我们。

“是真的吗?”康纳问我,“关于希莲娜?”

我点点头:“她死得很壮烈。”

特拉维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哦,我还听说……”

“就这样吧,”我说,“别再说了。”

“好吧,”特拉维斯咕哝,“听我说,我们分析,泰坦的军队进电梯时会遇到麻烦,他们得几个一批地上去,巨人们就根本进不去了。”

“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说,“有没有办法让电梯停运?”

“这有点儿难度,”特拉维斯说,“通常需要钥匙卡,可是门童不见了。这说明防守已经崩溃,现在任何人都能走进电梯,直达顶层。”

“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们靠近电梯门了,”我说,“我们必须把他们遏制在大厅里。”

“我们需要增援,”特拉维斯说,“他们会不停往里冲,最终还是会打垮我们。”

“再没有增援了。”康纳诉苦道。

我看了看大厦外的欧拉芮夫人。它正对着玻璃门嗅来嗅去,到处沾满了它的口水。

“也许并非如此。”我说。

我走到屋外,用手拍了拍欧拉芮夫人的嘴巴和鼻子。喀戎已经替它包扎好爪子,可它依然一瘸一拐。它的皮毛上沾满了泥土、树叶、比萨饼渣和已经干了的怪兽血。

“嘿,女孩,”我装出乐观的样子,“我知道你累了,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

我靠在它身边,对它耳语起来。

欧拉芮夫人影子旅行离开之后,我回到大厅里安娜贝丝的身边。去往电梯的路上,我们发现格洛弗跪在一个受伤的老半羊人身边。

“莱尼尔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