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臭气熏天的卑鄙海盗(第2/5页)

砰!砰!

事情发生得太快,黑兹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伊阿宋脑袋边上,烟雾升腾而起。他左耳之上的头发中间出现一道槽,如同赛马的跑道。另一支燧石枪指向山下悬崖之外的地方,似乎斯喀戎的第二枪是对准阿尔戈二号开的。

迟来的震惊差一点噎住了黑兹尔:“你干了什么?”

“哦,别担心!”斯喀戎笑道,“如果你能看得够远——当然你做不到这一点——你就能看到大个子年轻人两只鞋子中间的甲板上有一个弹孔,就是带弓的那个。”

“弗兰克!”

斯喀戎耸耸肩:“随你怎么叫。这只是为了让你们瞧瞧,这恐怕本来可以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他转动燧石枪。撞针重新就位,黑兹尔感觉手枪如同有魔力一般刚刚重新装填好了子弹。

斯喀戎对伊阿宋晃动眉毛。“好啦!作为对你问题的回答——是的,我能在对付你们的同时看住你们的船。仙铜子弹,对半神来说是致命的。你们俩先死——砰,砰,然后我再慢慢收拾你们船上的朋友。有活的目标尖叫乱跳,这样的射击练习太有意思了!”

伊阿宋摸了摸头发上被子弹刚刚擦出来的沟。这一次,他不再那么自信了。

黑兹尔的脚下有些摇晃。弗兰克是他所知的最擅长弓箭的人,然而强盗斯喀戎却技艺超人。

“你是波塞冬的儿子?”她好不容易才说,“从你的射击水平来看,我还以为是阿波罗。”

他眼睛周围的微笑纹更深了。“啊,谢谢你!只不过熟能生巧。那只大海龟——都是由于我的出身,如果不是波塞冬之子,你是不可能驯化大海龟的!当然了,我也能用海浪掀翻你们的船,不过要这么做难度太大,比起埋伏射杀的乐趣来差远了。”

黑兹尔拼命清理着思绪,拖延时间,可是望着冒烟的燧石枪口,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呃……你的大手帕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让人认出我来!”斯喀戎说。

“可你已经介绍过自己了,”伊阿宋说,“你是斯喀戎。”

强盗的眼睛一瞪。“你怎么——哦,对了,我想我是说过。”他放低一支燧石枪,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头,“都怪我太粗心了。对不起,恐怕我有点儿迟钝。死而复生,诸如此类。让我再来一次。”

他端起手枪。“站住,给钱!我是无名强盗,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无名强盗。黑兹尔忽然想起了什么。“提修斯,他曾经杀了你。”

斯喀戎双肩一垂。“唉,你干吗提起他?我们本来进展顺利!”

伊阿宋皱皱眉:“黑兹尔,你知道这家伙的来历?”

她点点头,虽然细节有些模糊不清。“提修斯在去往雅典的路上遇到了他。斯喀戎杀死他的受害人,利用,呃……”

与海龟有关。黑兹尔怎么也想不起来。

“提修斯是个大骗子!”斯喀戎抱怨道,“我不想再谈论他。我已经死而复生了。盖娅答应过我,我可以留在海岸线上,随心所欲地抢劫所有半神,这正是我想做的!现在……我们说到哪儿了?”

“你正打算放我们走。”黑兹尔大胆地说。

“嗯……”斯喀戎说,“不,肯定不是这样。啊,对了!要钱还是要命。你们的财宝呢?没有财宝?那我只好——”

“等等,”黑兹尔说,“我们有值钱的东西,至少我能取来。”

斯喀戎用一支枪对准伊阿宋的脑袋。“那么好吧,亲爱的,动手吧,否则我下一枪除掉的就不只是你朋友的头发了!”

黑兹尔需要集中意念。她心急如焚,脚下的大地隆隆作响,立刻带来了大丰收——贵重金属纷纷蹦出地面,仿佛大地急着要将它们驱赶出来。

她被齐膝深的宝藏包围在其中——罗马金币,德拉克马银币,古老的黄金珠宝,闪亮的钻石、黄宝石与红宝石——多得足以装满几个除草袋。

斯喀戎开心地哈哈大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黑兹尔没有理会。她在想赫卡忒的十字路口出现的那些硬币。这里的宝藏更多,多个世纪以来占领过这片土地的每一个帝国隐藏的财富——希腊、罗马、拜占庭,还有诸多其他帝国。那些帝国已不复存在,只给强盗斯喀戎留下一片贫瘠的海岸线。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自己渺小无能。

“拿走这些财宝,”她说,“放我们走。”

斯喀戎笑道:“哦,可我说过了,我要你们所有值钱的东西。我知道你们那艘船上还有非常特别的东西……一尊象牙与黄金的雕像,差不多有四十英尺高?”

黑兹尔脖子上的汗水开始干了,她打了个冷战。

伊阿宋走上前,避开指在面前的手枪,他的眼睛如蓝宝石般坚毅。“雕像免谈。”

“你说得对,免谈!”斯喀戎说,“我必须得到它!”

“是盖娅告诉你的,”黑兹尔猜道,“她命令你将它夺走。”

斯喀戎耸耸肩。“也许吧。她告诉我说,我能把它据为己有,我很难拒绝这样的提议!我不想再死一次,我的朋友。我打算活得很久,做一个非常富有的人!”

“雕像对你来说毫无用处,”黑兹尔说,“如果盖娅毁灭了世界的话。”

斯喀戎的枪口摇晃了一下:“你说什么?”

“盖娅在利用你,”黑兹尔说,“如果你拿走那雕像,我们就无法打败她。她打算消灭地球表面上所有的凡人与半神,让她的巨人和怪兽接管一切。那时候你到哪里去花你的金子呢,斯喀戎?假设盖娅还留你活命的话。”

黑兹尔容他慢慢去理解。她相信作为一个强盗,斯喀戎对于被出卖这一点完全可以相信。

他沉默许久。

终于,他露出微笑,眼角的细纹又回来了。

“好吧!”他说,“我并不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你们就留下那雕像好了。”

伊阿宋眨眨眼。“这么说我们可以走了?”

“还有一件事,”斯喀戎说,“我要求得到尊重。在让我的受害人离开之前,我要求他们给我洗脚。”

黑兹尔怀疑自己听错了。斯喀戎踢掉一只皮靴,接着是另一只。他的光脚是黑兹尔所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而她以前见过一些恶心到极点的东西。

两只脚肿胀着,皱巴巴的,和生面团一般发白,仿佛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好几个世纪。每一只畸形的脚趾上探出一撮撮棕色的毛。参差不齐的指甲盖泛着黄绿色,如同乌龟壳。

紧接着,臭气扑鼻而来。黑兹尔不知道她父亲的地下宫殿是否有专门给僵尸的餐厅,如果真有,那味道一定跟斯喀戎的脚一样臭。

“好吧!”斯喀戎动了动恶心的脚趾,“谁洗左脚,谁洗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