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09 与魔鬼交易(第2/6页)

“你没事吧?”我踮起脚尖,摸他额头。他的皮肤十分烫手,他发烧我不惊讶,但这热度让我担心。

“你发烧了!”我责备道。

“哎,每个人都发烧了,外乡人,只是有些人烧得比较厉害,不是吗?”詹米跟我闹别扭。

詹米还有力气狡辩,让我放心不少。“别跟我辩,衣服脱掉!”眼见他笑嘻嘻地还想开口反驳,我先声夺人道,“不准说话!看你病成这样,除了先给你换上睡衣,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

詹米边解开上衣,边逗着我:“是吗?你不觉得我先运动一下比较好吗?我记得你说过多运动多健康。”他的笑声突然转成一阵嘶哑的咳嗽,让他满脸通红,几乎喘不过气。上衣落地,他又冷得打哆嗦。

“这对你来说太过健康了,老兄。”我使劲把厚厚的羊毛睡衣套上他的头,让他自己扭身穿进去,我则帮他脱掉苏格兰裙、鞋子、袜子。“天啊,你的脚好冰!”

“你可以……帮我……取暖。”他牙齿直打颤,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我领他上床,他也没有抗拒。

我用火钳夹起一块热砖,包在法兰绒里,塞在他脚下。现在他抖得说不出话来。

寒意很难受,但去得也快。我倒了一盆水,浸入一把薄荷与黑醋栗,这时他已经能躺好不再发抖了。

“那是什么?”我打开篮子里的另一个罐子时,他用鼻子嗅着狐疑地问道,“你不会要我喝吧?闻起来像风干太久的鸭子散发出的气味。”

“很接近了,这是混合樟脑的鹅脂,要拿来揉你的胸口。”我说。

“不要!”詹米一把抓起床罩,拉到下巴护着胸口。

“要。”我坚决地动手。我揉到一半,才发现有人正盯着我们。菲格斯站在床的另一个角落,津津有味地看着整个过程,鼻涕还流个不停。我退开顶着詹米肚子的膝盖,伸手拿手帕。

“你在这里做什么?”詹米一边质问,一边想把睡衣拉好。

这不友善的招呼没有吓到菲格斯,他忽视我递给他的手帕,用衣袖抹了鼻子,瞪大眼睛钦佩地看着敞开在眼前宽阔结实、隐隐发出光泽的胸肌。

“有个瘦巴巴的大人要我来拿一件包裹,他说包裹在您这儿。大人,是不是所有苏格兰人的胸口都这么多毛啊?”

“老天爷!我完全忘了包裹的事。等等,我自己拿给卡梅隆。”

詹米在床上挣扎着要起身,当鼻子一靠近胸口,便闻到我刚刚抹在他胸口的鹅脂。

“呃!”詹米扇着睡衣,想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还生气地怒视着我,“我要怎么把这臭味弄掉,外乡人?要让我浑身死鹅味走出去吗?”

“没有,我要你静静躺在床上休养,否则你很快就会变成死鹅。”要比瞪眼,我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菲格斯要詹米放心:“大人,我可以帮你送。”

我注意到菲格斯双颊通红,双眼无神,于是用手摸他额头。“你也不准去。”

詹米讽刺道:“你该不会告诉我,菲格斯也发烧了吧?”

“没错。”

詹米一脸阴沉,同时又幸灾乐祸:“哈,这下轮到你了!看你喜不喜欢人家往你身上抹油。”

我忙了一阵子,终于好好帮菲格斯擦了一遍鹅脂,让他喝了药草茶,在壁炉前打地铺睡下来,然后往两个病人下巴下各塞一条干净手帕。

我仔细地在水盆里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对他们说:“好了,我来把这个了不起的包裹送到卡梅隆先生那儿,你们就休息、喝热茶、休息、擤鼻涕、休息,照这个顺序循环。懂了吗,大兵?”

詹米通红的长鼻子在被单上方隐隐露出的鼻尖,跟着詹米摇头而摆动。他不以为然地对着天花板说:“你已经沉醉在权力中了,这样很没女人味!”

我吻了他发烫的额头,从挂钩上拿下斗篷。

“亲爱的,你真的很不了解女人呢!”

尤恩·卡梅隆在荷里路德宫负责情报操作。他的办公地点在西栋靠近厨房的一个小房间。看过他吃东西的胃口后,我怀疑把他安排在厨房附近是有原因的。从他苍白的脸看来,我想可能是绦虫惹的祸。他打开包裹,扫视里面的东西。

“没问题吗?”我问道,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习惯性加上“长官”两个字。

我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吃了一惊,猛然抬起头来对着我眨眨眼睛。

“嗯?喔!”他回过神来,赶紧笑着道歉,“对不起,弗雷泽夫人,一时忘我让你站在那儿,我真失礼。是的,没问题……这很有意思。”他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又想起我的存在,“可以麻烦你告诉你丈夫吗?我想尽快和他讨论这包裹的事,我知道他现在不太舒服。”他小心避开我的眼睛说道。显然,埃涅阿斯八卦起来很有效率,已经把我和王子会面的情况告诉其他人了。

“他是不太舒服。”我无所谓地答道。我一点也不想让詹米下床,整晚坐着和卡梅隆与洛奇尔研究这些情报包裹,这和通宵与爱丁堡的女士跳舞一样惨。我想起那三位威廉斯小姐,更正自己:可能没那么惨。

我收拢斗篷准备离开,并说道:“等他好一点,一定会立刻找您讨论。我会转告他。”我的确会转告,不过要等到明天,或是后天。无论目前英国军队在哪里,我肯定他们不在爱丁堡方圆百里之内。

我很快回到卧室查看,那两块被子安稳地隆起动也不动,整个房间都是缓慢而稳定的呼吸声,听起来只有一点鼻塞。我放心地脱掉斗篷,走回客厅坐下来,替自己倒一杯加了白兰地药酒的祛寒热茶。

我慢慢啜饮,感觉一股热流注入胸口中央,舒适地蔓延到腹部,再循循向下流到脚趾。我刚才因为不想迂回穿梭于屋里永无止境的阶梯和转角,所以一口气穿过庭院,把脚趾给冻僵了。

我举杯到唇边,吸入带有苦味的香气,感觉白兰地的热气疏通了我的鼻子。我一边嗅闻一边想,爱丁堡城堡和荷里路德宫里流感肆虐,但究竟为什么我的鼻子依然畅通无阻?

事实上,我通过石阵后,除了产褥热,一次病也没生过。这很奇怪,以这里的卫生清洁条件,以及我们时常居住在十分拥挤的环境来看,我这次至少应该流个鼻涕才对。但我还是一如往常,令人受不了地健康。

显然我不是对所有疾病免疫,否则在巴黎时不会发烧。但常见的传染病呢?当然,我接种了疫苗,所以不会染上天花、伤寒、霍乱、黄热病等。这里不太可能有黄热病,但总之我不会染上。我放下杯子,透过衣袖抚着左手胳臂。接种疫苗的疤痕随时间已经淡了,但还是摸得出来,一个接近圆形的坑疤,直径大约半英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