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八章 岩间突击队(第4/5页)

***

第二天早上,除了打斗和露宿石头造成的身体僵硬之外,大伙和平常一样。每个人都心情愉悦,即便是那些受了伤的人。

当杜格尔宣布行程说,我们只要抵达从石台望出去看到的那丛树林即可时,大家心情更好了。我们可以在那里饮水,放马吃草,自己也可以休息一下。我在想计划变更会不会影响詹米和神秘的霍罗克斯的约会,不过他听到这消息时似乎未受影响。

天气有点阴,但没有飘雨,也很温暖。新营区扎好,马匹照料好,所有伤者也检查完毕后,大家就自由活动了。有人睡在草地上,有人打猎捕鱼,也有人因为骑行太久而伸展着双腿。

我坐在一棵树下,和詹米、奈德·高恩说着话,一名士兵走来,把一个东西丢到詹米腿上——是那把剑柄镶有月长石的短剑。

“老兄,这是你的吗?”他问,“今早在乱石间找到的。”

“一定是我激动的时候弄掉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很可能戳到自己。”我说。

奈德从半月形眼镜上方严厉地看着詹米:“你给她刀子,却没教她怎么用?”

“那种情况下,没时间教。”詹米辩驳道,“不过奈德说得没错,外乡人,你该学学怎么使用武器。这一路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你昨晚也见识到了。”

于是我走出去,到了一块空地中间,然后课程开始了。几个麦肯锡家的人看见有人活动,走过来围观,接着就留下来在旁边提意见。不一会儿,我就有了半打师父,他们互相争论怎样的技巧才好。热烈讨论后,大家一致认为鲁珀特可能是最擅长用短剑的人,于是就改由他来授课。

他找到一处颇为平坦的地方,地上没有石头或松果,在那里展示挥舞短剑的艺术。“你看,姑娘。”他让短剑横放在中指上,平衡点就在剑柄下方寸许。“平衡点,这就是该握的地方,这样才能舒适地将短剑握在手里。”我用我的短剑尝试着。握好后,他向我展示向上攻击和向下攻击的差异。

“一般来说,你要向上攻击,向下攻击只适用于你要从上方猛击某人的时候。”他看着我思索着,然后摇头,“不,以女人来说你算高的,但就算你高出别人一个头,也不会有刺穿对方的力道,除非那人坐着。最好还是向上攻击。”他拉开上衣,露出毛发浓密的肚子,上面已经闪烁着汗水。

“好,这里。”他说,指着身体中间,胸骨正下方,“如果正面对决,这就是攻击的目标。对准刺进去,用尽吃奶的力气。从这里下手会刺进心脏,对方一两分钟内就会死掉。唯一的问题是要避开胸骨。胸骨位置比你想的还要靠下,要是刀子卡在胸骨顶端的柔软部分,你几乎伤不到对手,反而会丢了刀子,那他就会要你的命。默塔!你的背窄,过来,我们来教这位姑娘怎么从背后攻击。”

默塔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鲁珀特让他转身,一把拉起肮脏的上衣,露出突出的脊椎骨和肋骨。鲁珀特用粗食指戳向右边肋骨的下方,默塔受到惊吓而叫出声来。

“这是背部的攻击点——两边都一样。看,背部有肋骨之类的,要伤到重要器官非常困难。但如果可以把刀插进肋骨之间,那就不一样了,只是这比想象的困难。位置就在这里,最后一根肋骨的下方,往上刺可以戳进肾脏。直直刺进去,敌人就会像石头一样倒下。”

鲁珀特让我用不同位置和姿势练习戳刺。他开始喘气的时候,就让其他人轮流扮演我的对手,而显然他们都觉得我努力的样子很滑稽。他们顺从地躺在地上或背对着我让我袭击,或从后面跳到我身上,或假装要掐我,让我试着刺他们的肚子。

旁观的人对我大喊加油,鲁珀特则坚定地指示,最后一刻不能后退。“要真刺,姑娘。”他说,“玩真的你就不能后退。要是这些笨蛋无法及时躲开,那也是活该。”

起初我很胆怯,而且极度笨拙,但鲁珀特很会教,耐心而巧妙地一遍遍示范。他翻了翻白眼,模拟猥亵的动作,从身后一把环住我的腰,但还是挺正经地抓住我的手腕,指导我划刺敌人的眼睛。

杜格尔坐在树下,检视着受伤的手臂,并不时对我的练习给予冷嘲热讽。不过,正是他提出了用假人的点子。

“给她可以真刺的东西。”他说。那时我已经表现出一点戳刺的能力了。“第一次刺中会很吓人。”

“的确。”詹米同意道,“休息一下,外乡人,我来安排。”

他和两名士兵走到马车旁,我看到他们一边计划着什么,一边挥舞手势,最后从篷车下面拉出一些东西。

我累得半死,瘫软在树下的杜格尔身旁。

他点点头,脸上一抹微笑。和大部分人一样,他在舟车劳顿之际没空刮胡子,深褐色的浓密胡须围住嘴巴,凸显出饱满的下唇。

“那么,怎么样?”他问,指的不是我运用武器的技术。

“还不错。”我谨慎地答道,指的也不是短剑。杜格尔睨视着詹米,后者正在马车那边忙着。

“婚姻似乎很适合这家伙。”他说。

“对他而言还挺好的——就目前来说。”我同意道,语气有点冷。

他弯起嘴角说:“对你而言也是,姑娘。这安排看来对大家都好。”

“尤其是对你和你的哥哥。既然提到了他,你认为科拉姆听到了这件事会怎么说?”

他的笑容加深了:“科拉姆?啊,这个啊。我想,有这样一个外甥媳加入家族,他一定非常欢迎。”

假人做好了。我继续接受训练,发现那是一大袋羊毛,跟人的躯干差不多大,用鞣制过的牛皮包裹着,再用绳子绑好。我就用这东西练习戳刺,他们先是把它绑在树上跟人等高之处,后来又把它朝我丢过来或滚过来。

然而有件事詹米没提,就是他们在羊毛和牛皮之间塞进了好几块木板。他后来才向我解释说,那是用来模拟骨头的。

最初几下都没什么,虽然我试了好几次才刺穿牛皮。牛皮比想象的硬,他们告诉我人的肚皮也一样。接下来,我试着直接向下攻击,结果刺中了其中一块木板。

我一度觉得自己的手臂突然掉下来了。冲击力道一路震到我的肩膀,短剑从失去知觉的指尖滑落。手肘以下完全麻木,但一阵刺痛让我知道麻木不会持续太久。

“老天爷!”我叫道。我站在那儿抓紧手肘时,他们一阵欢笑。后来詹米抓住我的肩膀帮我按摩,手臂才稍微恢复知觉。他按压手肘后方的肌腱,大拇指戳进手腕上的凹处。

“好了。”我咬着牙说,小心弯起刺痛的右手,“要是你刺中骨头、丢了刀子,怎么办?有一套标准的应对流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