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六章 祖父的故事(第3/8页)

“哦,但你为什么不让安迪耕地呢?我猜想如果你让它耕地的话,它肯定比她要跑得快。你们这么多的小农场都可以共享它,你们没有想过吗?它可以帮你们耕地,给你们挖井,它甚至能自己给谷仓搭个草棚。而你连土豆牛肉汤都可以不用给它喝。”他再次拍了拍逖安的肩膀。“那么做肯定对你有好处。”

逖安的嘴抖动了一下,“这只是个美梦而已。”

“不行吗?它难道不会工作。”

“它会做一些事,但是耕地,挖井肯定不是它想做的。你一叫它做这些事,它会问你要密码。如果你没有密码,它会问你是否要重新输入。然后——”

“然后它会告诉你运气真的不好,命令无法执行。”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知道它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有关狼的问题的,因为我问过它。我不知道它还这么对付其他事情。”

逖安点了点头,“它对我们用处真的不是很大,有时候它还很烦人——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点,等你待久了,就知道了——不过,它的确告诉我们狼什么时候来,由于那件事我们都说谢啦。”

埃蒂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为什么反而要感谢它,既然它说的消息什么用处也没有,只能让他们更痛苦。当然,这次可能会有所不同,安迪的消息可能会改变很多。这难道就是“你会遇见一个有趣的陌生人先生”一直寻找的吗?让这些狼站在他们的后腿上进行战斗?埃蒂突然想到了安迪那笃定而又奸诈的笑脸,觉得他们不应该这么宽容地对待它。根据别人的笑脸和谈话的方式来评判别人是不公平的(甚至是对机器人也是这样),但是,每个人却又都是这么做的。

现在我想起来了,它说话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它的那种我知你不知的自鸣得意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只是我的主观想象?

真他妈见鬼,他不知道。

3

苏珊娜的歌声伴随着孩子们爽朗的笑声——大大小小的孩子——把埃蒂和逖安吸引到了房子的另一边。扎勒曼抓着类似树皮绳子的东西。逖阿抓着另一端。他们俩咧着嘴笑着,慢悠悠地摇着绳子,苏珊娜盘腿坐在地上,哼着埃蒂模糊地记得的跳绳的调子。扎丽和她四个较大的孩子整齐地跳着,他们的头发随着跳动也在上下舞动。亚伦站在边上,他的尿布掉到了膝盖那里。他张着大嘴,欣喜地笑着。他胖乎乎的小拳头也跟着绳子摇动。

“‘粉衣穷人来电话了!坏孩子要掉入罪恶的深渊!我抓到他想逃跑,一、二、三,他比谁都邪恶。’扎勒曼快摇啊,逖阿快点摇啊。快点摇,让他们都跳起来啊。”

逖阿那一端的绳子马上就加速了,一会儿过后,扎勒曼也赶上了她。这点事他显然能做到。苏珊娜也跟着哼得快起来,一边笑着。

“‘粉衣穷人要采取行动了!坏孩子偷走了他财宝!四、五、六,我们到了七,那个坏孩子进不了天堂了!’扎丽亚,我都能看到你的膝盖了,快跳啊,大伙儿,快点跳啊。”

两对双胞胎跳得像穿梭的飞机。赫顿把拳头弯到自己的腋窝里,模仿雄鹿的样子。他们现在已经克服了开头使他们笨拙的恐惧,最小的两个孩子跳得出奇的一致。甚至连他们的头发都一齐飘动。埃蒂突然想起了塔维利的双胞胎,他们俩连脸上的雀斑都一模一样。

“‘粉衣……粉衣穷人……’”之后她突然停下,然后说,“飞啊……埃蒂!我记不起来了。”

“你们俩快摇啊,”埃蒂对摇跳绳的两个巨人说道。他们按他说的越摇越快了,逖阿开始对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吼叫。埃蒂目测绳子的旋转速度,随着他们的膝盖来回地移动,等待机会。他把手按在罗兰的枪把上,防止枪从口袋里掉出来。

“埃蒂·迪恩,你永远做不到的!”苏珊娜大叫道,笑着。

但是,在接着绳子飞起来的时候,他成功地加入了他们,跳在赫达和她妈妈之间。他与扎丽亚刚好面对面,他跳得和她极其合拍,扎丽亚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埃蒂还一边哼着残留在他记忆里的那么一段调子。为了赶上绳子,他哼得像镇上集市里的拍卖人一样急促。开始,他没有意识到,后来他连那个坏小孩的名字也换了,成了纯布鲁克林的绕口令。

“‘贪心的啄木鸟叼走了我的袋子,拿走了我家孩子的银盒子,在它打盹的时候,我抓住了它,八、九、十,抢回了我的银盒子。’摇绳子的快摇啊!”

他们摇得越来越快,绳子都看不清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在一个无形的弹簧高跷上忽上忽下。他看到一个老人,随风飘动的头发,灰白的连鬓胡子,从门廊里出来,很像出洞的刺猬。他拄的硬木拐杖随着他的步伐重重地敲在地上。你好,爷爷,他这么想着,然后就不再想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跟上绳子,不想成为第一个绊住绳子的人。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喜爱跳绳。他去了罗斯福小学后,就只能看着女孩子跳绳了,不然,同学就会叫他娘娘腔,对此他至今仍耿耿于怀。后来在高中的体育课上,他又找到了跳绳的快乐,但是都没有办法与这次相比。他发现了(或者说又发现)一种实实在在的跳绳的魔力,这种魔力把他和苏珊娜在纽约的生活和现在的异类生活联系在一起,而且不需要任何的魔法门或是魔法球,也不需要隔界。他甚至在恍惚地笑着,并且开始来回交叉着腿跳。不一会儿,扎丽亚·扎佛兹开始一步步地模仿他,和他一样地跳着。这和水稻舞一样有趣。甚至更有趣,因为他们都在一起整齐地跳着。当然这一切对于苏珊娜来说还是很神奇的,不管是已经发生的还是即将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在扎佛兹家院子里的短暂时光将永远保存在她的记忆里。不只是他们俩,在前前后后地跳着,也不止四个,而是有六个人。而两个大白痴在用他们厚板一样的手臂尽可能快地摇绳子。

逖安笑了,在地上跺着他的短靴子,叫喊着:“这比敲鼓强吧,是不是,大个子。”从门廊传来他爷爷的笑声,他的笑声如此的沙哑,以至于苏珊娜想他把这声音跟樟脑球一起封存多久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又持续了大概五秒钟。绳子摇得太快了,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只听到风一样呼呼的叫声。在里面跳绳的六个人就像是机器里的活塞不停地上上下下运动着,最高的是埃蒂,他在扎勒曼的这头,胖乎乎的利曼在逖阿那头。

接着一个人的膝盖绊住了绳子,苏珊娜以为是赫顿,当然最终大家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这样就不会有人感到难过了。他们都躺在尘土里,大口地喘着气,笑着。埃蒂摸着胸口,突然看到苏珊娜在看他。“亲爱的,我心脏病发作了,你赶紧拨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