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Ⅱ(第2/4页)

“你总是这么难以预料。”半晌,她告诉我,“过去,这个特点帮了你不小的忙。不过现在恐怕会适得其反。”

“什么意思?”我问。

“你就这么走进来,我猜你是想虚张声势诈一把。现在的赌注这么高,玩这套把戏实在太危险了。我一直很佩服你的胆量,科温,但别干蠢事。你知道谁会赢。”

科温?记下来,储存在“科里”下头。

“也许我不知道。”我说,“我最近睡了一阵子,你忘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还没听说现在的情况吗?”

“自从起床到现在,我还没逮到机会呢。”

她把头一偏,那双美丽的眼睛眯缝起来。

“你太轻率了。”她说,“但有可能,确实有可能,或许你真的没撒谎。也许。眼下我就当你讲的是实话吧。这么说来,你没准儿来对了。对你来说,这里也许更安全。让我想想。”

我吸了口烟,希望她再多说点儿什么。但她没有,不过我刚才似乎取得了一点优势,于是我决定利用这一点优势发起进攻——为了我所不知道的赌注,跟这个我一无所知的对手玩一场我全然不了解的游戏。

“我来了,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没错,”她回答道,“这我知道。但你很精明,所以这可能说明了不止一件事。咱们等着瞧吧。”

等什么?瞧什么?

这时,女仆拿来了牛排和一大罐啤酒,我暂时可以松口气了。吃饭的时候,我用不着挖空心思想些含糊其辞的泛泛而谈,让她以为话里藏着什么暗示,或是包含着什么微妙的含意。牛排很不错,鲜嫩多汁,里边的肉还保持着粉红色。我用牙齿撕咬着硬皮面包,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啤酒,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她一边把自己的牛排切成小块,一边看着我的吃相大笑起来。

“你总是活得精神十足,兴高采烈,科温,我就爱看你这个样子。这也是我不愿与你为敌的原因之一。”

“同感。”我喃喃道。

吃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在努力回忆她的事。我仿佛看见她身着大海一般碧绿的低胸长裙,空气中飘动着音乐,有人在跳舞,我们身后还有人在谈话。我穿着黑色和银色……幻象消失了,但它是我真实记忆的一部分,这一点我敢肯定。我暗暗诅咒自己没法全想起来。在那个满是音乐、舞蹈和人声的夜晚,她一身绿色,我则身着黑色和银色服装。当时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拿起啤酒罐,为我俩倒满酒,准备对刚才的记忆来个测试。

“记得有天晚上,”我说,“你一身绿色,而我穿着常穿的那些衣服。那时一切都显得多么美好啊——还有音乐……”

她脸上露出一点憧憬的神色,表情也放松了些。

“是的,”她说,“是啊,那些日子……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说?”

“以名誉担保。”我回答道,天知道名誉值几个钱。

“情况越来越糟了,”她说,“影子里有很多恐怖的东西,比任何人想像的都多……”

“还有呢……”我催促道。

“他的麻烦也还没解决。”她说出了剩下的半句话。

“哦。”

“是的,”她接着说,“所以他肯定想知道你站在哪一方。”

“就站这儿。”我说。

“你的意思是……”

“目前是这样。”也许我说得太快了点儿,她猛地睁大了双眼,“因为我还没完全掌握全局。”天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噢。”

我们干掉了牛排和啤酒,还丢给狗两根骨头。

饭后我们喝了点咖啡,我开始觉得她和我的距离拉近了,不过我压制住了这种感觉。我问她:“其他人呢?”这句话可以理解成任何意思,听上去很安全。

有几秒钟我怕她会问我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没问,而是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跟过去一样,还是没消息。也许你的办法是最明智的。我过得很愉快,但谁能忘掉那……那荣耀?”因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眼神,我垂下双眼。“谁都忘不了。”我说,“永远忘不了。”

之后是一段让人难受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恨我吗?”

“当然不,”我回答道,“我怎么可能恨你?”

看来这话让她很高兴,她咧开嘴,露出了满口白牙。

“很好,谢谢你。”她说,“其他不论,你一直是个绅士。”

我鞠了一躬,脸上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总能牵着我的鼻子走。”

“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在内,”她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我感到很不安。

我仍然很愤怒,她知道是谁让我怒火中烧吗?我觉得她知道。真想直截了当地问问她。我跟这股欲望纠缠了老半天,终于把它压了下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最后她问。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回答道:“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不相信我……”

“我们怎么可能相信你?”

我用心记住了这个“我们”。

“那么,就目前而言,我愿意把自己置于你的监控下。我很愿意留在这儿,这样你就可以随时监视我。”

“以后呢?”

“以后?再说吧。”

“聪明,”她说,“非常聪明。你让我的位置变得很尴尬。”

我提这个建议是因为自己没别的地方可去,敲诈来的钱又撑不了多久。

“好吧,你当然可以留下。但我必须警告你,”她的手指拨弄着脖子上的那条链子,我还以为那是个坠子之类的小饰物,“这是个超声波狗哨。这儿的唐纳和布利曾还有四个兄弟,它们全都受过训练,知道怎么对付讨厌鬼,而且它们全都听我的口哨行事。所以别乱闯不欢迎你的地方。只需要一两声哨子,你就会完蛋。你知道,全靠它们,爱尔兰的狼群才消失了。”

“我知道。”说话间,我意识到自己真的知道。

“好吧。”她继续说,“你成了我的客人,艾里克会很高兴的。这样一来他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了。这正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

“没错。”我说。

艾里克!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什么!过去我的确认识一个叫艾里克的,我能感觉到,这对我而言很重要。过去很重要,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但我认识的那个艾里克还在,这一点非常重要。

为什么?

我恨他,这是原因之一。恨到想杀死他的程度。也许我甚至尝试过。

而且,我们之间还存在着某种联系。

血缘关系?

没错,就是这个。我俩谁都不希望有对方这么个兄弟……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高大、强壮的艾里克,卷曲的胡须油光水滑,还有他的眼睛——和伊芙琳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