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4/6页)

“胡说,”艾玛说,“有一天你会和艾贝一样成为‘空心鬼’屠手的。”

“很快这一天就会到来,让我们期待吧。”休说。

“这是你的宿命,”贺瑞斯说,他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他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即便不是,”休边说边用手拍拍我的背,“你也是我们的全部指望了,老弟。”

“如果那是真的,鸟啊,帮帮我们大家吧。”伊诺克说。

我的脑袋一阵眩晕,感觉自己就快被他们的期望压垮了。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洞口走去。“我需要一点空气。”说着,我从伊诺克身边挤过去。

“雅各布,等等!”艾玛大喊,“‘气球’!”

但它们早就消失了。

“让他走,”伊诺克嘟囔道,“如果我们幸运的话,他会游回美国去的。”

我一直走到水边,试着设想新朋友们如何看待我,或者他们希望我是什么样的人:雅各布,不是那个曾经为了追赶一辆冰淇淋车而摔断脚踝的孩子,也不是那个按照爸爸的吩咐三次不情愿地尝试加入学校的非竞争性田径队却均已失败告终的孩子;雅各布,他能检视到鬼影,能奇迹般地解读出变幻莫测的直觉,能预先感知到真正的恶魔并将它们杀掉——一切关乎我们这群快乐的异能人生死存亡的问题他都能为我们解决。

我如何才能不辜负爷爷的遗赠?

我爬上水边的岩石堆,站在那里,希望和煦的微风可以吹干身上潮湿的衣服。在即将消逝的光芒中,我望向大海,那是一幅流动的灰色油画,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淡。远方每隔一会儿就有一束光闪现,那是凯恩霍尔姆岛的灯塔,闪烁着问候与最后的道别。

思绪游走,我陷入一个白日梦中。

我看到一个男人。他年届中年,身上全是淤泥,他像螃蟹一样沿着悬崖边慢吞吞地侧身行走,稀疏蓬乱的头发湿乎乎地耷拉在脸上。风把他的外套鼓得像一张船帆。他停下,俯身用双肘支撑身体,滑进自己几周以前做的草皮里,那时候他正在这些山凹中搜寻交配的山雀和海鸥的巢穴。他将一副双筒望远镜举到眼前,向下瞄准鸟巢下方一处狭窄的新月形沙滩。涨潮的海水收集了很多杂物,带着它们起起伏伏:浮木、海草、撞毁船只的碎片,有时候,当地人说,还有尸体。

那个男人是我父亲。他正在寻找自己万万不愿找到的东西。

他正在寻找他儿子的尸体。

感觉鞋子被碰了一下,我睁开眼睛,在半梦半醒中被吓了一跳。天几乎黑了,我坐在岩石上,膝盖抱在胸前,突然之间,艾玛出现了。她站在我下面的沙地上,微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

“你还好吗?”她问。

这是一个不需要具备高数知识也不需要讨论一个来小时就能回答的问题。我感到内心矛盾百出,多到抵消掉了同样多的寒冷和疲惫,此时的我并不太想聊天。于是我说:“我很好,只是在试着把衣服晾干。”说着拍拍胸前湿透的毛衣向她示意。

“我可以帮你。”她吃力地爬上岩石堆坐到我身边,“给我一只胳膊。”

我举起一只胳膊,艾玛把它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弯成杯状罩在嘴上,把头俯向我的手腕。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通过手掌缓缓呼出,一股不可思议、令人感到慰藉的热流沿着我的前臂滚滚而来,刚好不会觉得痛。

“力度会太大吗?”她问。

我肌肉紧绷,全身一阵战栗,摇了摇头。

“好。”她把我的胳膊上移一些再次呼气,又一股暖流温柔袭来。呼吸间,她说,“我希望伊诺克的话没烦扰到你,我们其余人相信你,雅各布。伊诺克能变成一只心理扭曲的老山雀,尤其当他觉得嫉妒的时候。”

“我想他是对的。”我说。

“你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对吗?”

于是我把心事全盘倾吐而出。“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说,“你们当中怎么会有人依赖我呢?如果我真有异能,我想也只是一点罢了。就像我有四分之一的异能血统,而你们其余人都是彻头彻尾的异能人。”

“不是那样算的。”她大笑着说。

“但是我爷爷的异能比我厉害。一定是那样。他那么强……”

“不,雅各布,”她眯起眼睛看着我说,“很令人震惊,在许多方面,你都跟他一模一样。当然,你也有不同——你更温柔,更可爱——但你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艾贝,像他初次来,留在我们身边的时候。”

“我像吗?”

“没错。那时候他也很困惑。他从没见过别的异能人,不了解自己的力量,也不知道这当中的运作原理以及自己具备何种能力。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你们的能力很罕见,非常罕见,但你爷爷学会了。”

“怎么学的?”我问,“在哪儿?”

“在战争中。他隶属于英军中一个秘密的全异能部队单元,同时和‘空心鬼’及德军作战。他们做的那些事是没有奖章可以赢的,但对我们而言,他们是英雄,而你爷爷是英雄中的英雄。他们所做的牺牲令恶势力的军力倒退几十年,救了无数异能人的命。”

然而,我想,他却救不了自己的父母,这真是出奇的不幸。

“我可以这样跟你说,”艾玛继续道,“你和他拥有一模一样的异能——也和他一样勇敢。”

“哈,你现在只是试图让我好过一些罢了。”

“不,”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这样。你要学,雅各布。有一天你甚至会成为比他更伟大的‘空心鬼’屠手。”

“是啊,大家都一直这样说。你怎么能如此确定呢?”

“我有非常强烈的感觉,”她说,“我认为,你就应该成为那样的人,就像你该来凯恩霍尔姆一样。”

“命中注定、星座、宿命。我不相信那些。”

“我没说宿命。”

“应该,跟那是一样的意思,”我说,“宿命是为魔法宝剑那种书里的人物准备的,有很多胡扯的成分。我在这儿是因为我爷爷在他死前的十秒咕哝了一些和你们的岛有关的事——就这样。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很高兴他说了,但他当时精神恍惚,很容易就背出份杂货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