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第4/4页)

设想,令我害怕,却也同样使我神志清醒。

伦敦靠近了,村庄被城镇取代,城镇又被大片不间断的郊区取代。我想知道在那里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又有什么新的恐怖就要到来。

我瞥了一眼艾玛腿上仍然摊开的报纸,头版大标题是:《空袭令首都躁动,多人身亡》

我闭上眼睛,试着什么也不去想。

* * *

[1] 译者注:皇家邮轮卢西塔尼亚号,一艘英国豪华客船,1915年5月7日在爱尔兰外海被德国潜艇击沉,造成共1198人死亡。由于伤亡者中包括大量美国人,卢西塔尼亚号的沉默同齐默曼电报事件一道成为美国参加“一战”的导火索。

PART TWO

如果有人注视着八三〇号列车嘶嘶地驶入车站,冒着蒸汽减速停下,他们不会注意到它有任何反常:不会注意检票员和列车员们费劲地打开门闩,又把车门摔回去;不会注意一大堆男男女女拥出车厢,消失在涌动的人群中,他们当中有人穿着军装;甚至不会注意八个疲倦的孩子从其中一节头等车厢迈着沉重的步伐鱼贯而出,他们站在月台朦胧的光线中眨着眼睛,背靠着背形成一个保护圈,发现自己置身于噪音和烟雾的“殿堂”而感到茫然。

平日里,任何一群像这样看起来孤立无援又不知所措的孩子都早已招致某个好心的成年人上前询问,问他们怎么了,或者是否需要帮助,又或者他们的父母在哪儿。但今天,月台上站满了数以百计的孩子,所有人看起来都不知所措、孤立无援,因此没人太去留心那个顶着一头歪斜棕发、穿着系扣鞋的小女孩儿,或是她的鞋子没有完全触地的事实。没人注意那个戴着平顶帽的圆脸男孩儿,或是从他嘴里浮现出的那只蜜蜂——蜜蜂测试了一下满是烟尘的空气,接着俯冲回它来的地方。

没人把目光停留在那个眼圈发黑的男孩儿身上,也不会有人看到那只从他衬衫口袋里向外偷看,结果被他用手指推回去的泥人。同样,没人留意那个打扮讲究的男孩儿,他身穿沾满烂泥却剪裁精良的西装,头戴穿孔的礼帽,面容由于缺乏睡眠而憔悴枯槁,因为太怕自己的梦,他已经好几天没让自己睡觉了。

没人朝那个穿着外套和简单连衣裙的大个子女孩儿多瞧一眼,她就像是由一堆砖块垒成的,背上绑着一只几乎和自己一般大小的扁皮箱。看见她的人谁也猜不到那只皮箱重得多么惊人、里面装着什么、箱子的一侧又为何打了一排小孔。有个年轻人在她身边完全被忽略,他被围巾和帽衫裹得如此严实,没有人能看见一寸裸露的皮肤,尽管此时正值九月初,天气仍然很暖和。

然后是那个美国男孩儿,他的样子如此普通,几乎不值得注意。太过平常的外表令人们的眼睛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即使他踮着脚尖、转动脖子打量他们,目光像哨兵一样扫过月台。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儿双手紧握在一起,掩藏着一股火苗,火苗顽强地舔着小指指甲,当她沮丧时,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她像要熄灭火柴那样晃动手指,然后吹口气。火苗没被熄灭,于是她把手指悄悄塞进了嘴里,一阵烟从鼻子里缭绕而出。也没人看到她的举动。

事实上,没人仔细看那些来自八三〇号列车头等车厢的孩子,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身上的任何异能。幸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