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殁日之章 第二章 悲狂(第2/3页)

注视她美丽的眼睛,他终于,终于可以让狂暴的疯狂平静下来,像是止住不断淌血的伤口。

「那就是妳,知道吗?」浸润过多的疯狂,变得阴柔的声音说着,「我的猫咪,妳知道吗?」

第一次,小咪空洞的眼神聚焦,凝视着帝喾,那样专注。

迷失在美丽的虹彩,干净得几乎没有情绪的眼睛中。轻抚着她的眼眶,帝喾有些迷惘。

我能挖得出来么?如我所言般,让他们三人的眼睛在神器中成全?我真能么?

可以的,可以。我都能挖出朱颜的眼睛了。亲手摧毁他的猫咪,然后就可以永远记住此时的相拥。

在发现真相之前。

「我一定会挖出妳的眼睛。」他轻轻的,轻轻的说。

小咪专注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慢慢的,慢慢的将脸贴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仰望月亮,帝喾没有说一个字。他只是收拢双臂,像是拥抱着世间唯一的珍宝。

遥望着帝喾,双成的心里像是撕裂了一大块,那样的痛。

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子,有着温柔眼神的皇子。他和王母,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的一生一世。

是我的错吧?都是我的错。若我不要一时心软,不要嘱咐陆浩的长官,或许他就会死在频繁的战事中,就不会导致喾的悲惨和疯狂。

最少不是这样剧烈的爆发。

是我的错。

她几乎站立不住,摇摇晃晃的扶着墙。被君心重创的巨伤,终究还是让王母治愈了。但她伤得太重,现在脸颊上的伤痕还没完全痊愈,扭曲分布,像是个破碎的洋娃娃。

但她不在意外貌,不要紧。她只自愧削了娘娘的面子,没有能力打败那只妖魔。

就算这样,娘娘还是救了她,费心的医疗她,有时她半夜惊醒,娘娘失魂落魄、痛惜的摸着她身上的伤疤,眼底汪着泪。

是她不好,是她不对。她一时的心慈,让她最爱的两个人痛苦煎熬,但从来没有怪过她。

她就算殉死也应该,死几千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她的过错。

根本不关心三界倾覆与否,也不在乎谁当天帝。她只希望喾和娘娘可以好好的,高高兴兴的住在一起,就像还没娶朱颜之前那样。

那个无耻的女人坑害了喾一生。永远永远,她都不会原谅朱颜。

「双成仙官,妳还好吧?」看管仙官关心的问。

双成振作一下精神,「…没事。天孙近来可好些?」

「好得多了。」仙官谨慎的回答,「那妖魔闹过后,就算重建南狱的期间,天孙大人也没试图逃走。也没再有…有…有失当的行为。」

双成点了点头。「天孙大人要什么,监里一时办不到,来跟我说就是了。别惊扰太甚了。」

她慢慢的踱回去,想来娘娘也快醒了。她踱入宫室,王母一脸憔悴,已经清醒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睡。

「娘娘,奴婢来迟了。」她下拜。

「…那逆子看起来好些了吗?」王母推被坐起。

「好些了。情绪稳定很多。」迟疑了一下,「自从有了那只飞头蛮,喾就不怎么发脾气了。」

「哼,这软弱心肠和他父皇倒是一模一样。」王母倒竖柳眉,沈下了脸。「非有个女人稳心不可?偏生都爱身分卑微的女人!」

双成不言语,只是垂首。

「…若非如此不可,为什么不是妳?」王母的语气疲倦起来。

「娘娘,奴婢不配。」双成跪了下来。

王母挥了挥手,「…我不是发作妳。」

「娘娘不发作我又该发作谁呢?」双成低头,「时辰还早,您再多睡会儿。」

王母的表情渐渐凄凉、脆弱。「双成,我睡不了。闭上眼睛我就梦到天帝死了,天兵天将来逼宫。」

她没再说什么,起身扶王母躺下,轻轻帮她捶腿。只有这样,王母才能略略安心的睡一会儿。

贵为王母,能够倚靠的,居然就她这么一个卑微的侍女。眼泪一滴滴的滴下来,她吞声,唯恐惊扰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娘娘。

狐影疲劳的抚了抚额间的愁纹。真没想到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坍塌的三重天棘手就罢了,接壤更崩溃到危急的警报线,若不是管宁结界独步三界,精妙非常,恐怕东方天界早就整个沈下去,顺便拖累了他方天界…

他不敢想象。

但结界这种东西就像人间的高科技军防。精巧、有效率,某种程度来说非常坚固。但坏处就是需要能源。没了电,那些高科技军防就成了废铁一堆,这样庞大的巩固结界没了术者持咒补强维护,有也等于没有。

他看着正在午寐的管宁,有些心疼。他认识他们母女俩,管宁比他年长,算是他的长辈。但这个妖娆的狐仙犹是九尾狐族时,艳名远播,多少众生人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连狐影少年时都对这个艳丽无双的姊姊有种淡淡的憧憬。

说起来,管九娘虽然美丽,但实在不及她娘一丁点儿,更不要提管家精妙高深的家传结界。

不过撑了百年,管宁的艳色就衰退许多,宛如受风雨摧残的娇蕊。她成仙后,接下修复接壤的工作,不知道是怎样日夜匪懈,使尽全力的维护。

情况真是太糟糕了。翻阅着历年的维修报告,他越发心烦。比起百年前还在他手底时的状况,灾害真是逐年扩大加深,幸好有管宁在。狐影沉重的叹了口气。

翻了一会儿,他轻噫一声,又反复比对,有些儿摸不着头脑。接壤处处灾害,年年崩塌抢修,就只有一个例外。南天门附近方圆百里,稳稳当当,从来也没有崩溃迹象。管宁都是靠这一点稳定的基础罗织结界补强,才能撑这么多年。

他把那方圆百里标出来,是个接近圆形的领域,圆心却不见有什么特别的标的物。

这说不定是修复接壤的一个解决症结。

瞟了眼疲倦犹睡的管宁,他拿着图,走出去唤住老工头,「老大爷,来帮我看看,南天门这儿有些古怪。」

老工头是军里退休的,后来进了鲁班府。这接壤修复的经验最久,只是他有些脾气坏,又不肯升官,几千年来都是工头。

他看了眼图,叹了一声,「我若说了,影小哥说不得要怪我。你晓得这儿不会崩塌就成了,又问怎的?」

「好端端的,我干嘛怪人?」狐影倒勾起兴趣,「老大爷您说说,狐影是后辈。

岂有怪罪之理?」

老工头抽了口水烟,慢慢的说,「这儿有个坟,是天孙大人安下的。」

听到天孙两个字,狐影整个变色了。即使知道他就关在南狱不得出入,但被他凌虐的心理伤痕却怎么也去不净。

「影小哥,我知道天孙大人跟您不对盘。」老工头慢条斯理的摇头,「你们只知道他背德残酷。可我当年在他麾下打过仗,多少兄弟受过他的恩,连老儿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还是大人亲手把我从尸堆里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