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开边意未已---《白驹》 合众(第4/4页)



  “守护青石。”祝罗万答得很标准。

  “不是问这个,当兵要做什么?”祝罗万有点懵:“习武,练阵……”他用力搜刮着相关的词汇。

  “都不对。”路牵机摇头。

  祝罗万一头雾水,求援地望着青石诸将,但是青石军中似乎没有人了解路牵机的意图。

  “是杀人。”路牵机宣布说,“不管是一身闪亮的盔甲或者是背后的什么理由都和当兵没有关系,习武拿饷钱也是,做路护一样可以挣钱。当兵就是为了杀人的,不杀人就要被敌人杀掉。”他从祝罗万的手中接过那步军弩,“这是很好的弩,你是很好的射手,就是索隐也射不出你这样的快箭。可是为甚么最后一匣箭连一支也没射出呢?因为他在叫?”路牵机指着那个昏死的探子。

  祝罗万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他没能发动弩机自然和那探子的惨叫有关,但隐隐约约地,他又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是因为这是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路牵机说,“大多数人大多数时候都不习惯杀死同类,青石军也是一样。你们的训练装备要好过东陆的大多数军队,可你们缺少优秀的士兵,因为还不习惯杀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杀人,是最重要的。”对于路牵机的话,尚慕舟没有评价,杜若澜也就不了解这到底是不是路牵机个人的想法。他也不能不承认路牵机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过有些事情也许可以想可以做,大声说出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青石诸将大多有这样的想法,宛州人太久不见战火,赤裸裸地谈论杀戮,即使对军人来说也显得残酷。但是很显然,偏马寨中的气氛,因为带回这三个燮军的探子而变得不同了。

  “我明白了。”祝罗万忽然放下木杯,大声说,“这探子也许根本就不懂宛州话,就只会那么一句。”宛州方言软而快,与中州官话多有不同,但是双方基本都能听懂。可要是象将军们猜测的那样,这些燮军竟然是真地来的人,越州话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听懂的。

  祝罗万走到探子面前,递过一块麦饼,和声说:“你这个下贱东西,去死吧!”探子有些犹疑,说了句:“打死我也不说。”,还是一口咬在了麦饼上。

  “操!”祝罗万重重啐了一口,忍不住欢然大笑:“果然是这样。这些蛮子便只会说这么一句话。”索隐也觉得错愕。想必是燮军的将领怕这些探子万一失落在敌阵中走漏了消息,就只教了他们这一句宛州话。这样奇怪的用心,真是让人觉得怪异而可笑了。

  祝罗万的发现吸引了很多青石军过来,众人围在那探子身边,七嘴八舌地说:“打死我我也不说。”那探子起先跟着说,渐渐也明白过来,黑着一张脸,闭起眼来再也不理会众人。

  杜若澜站在帐门口,扭过头来感叹地说:“偏马寨中还从来不曾有过这样轻松的气氛,一直都紧张得很。我原是担心这样士气不能久持呢!”尚慕舟点了点头说:“鼓舞士气的法子很多,最有效的无过于打胜仗了。我们青石军兵精甲强,偏偏是没怎么打过仗的。若是正面撞上挟新胜之威的燮军,胜算小得很。趁着燮军还没部署得当,应该打几个小小的胜仗才是。小路说得刺耳了,不过我们人数本来少,更要重质量,刀头见血决胜沙场这两桩都是很紧迫的事情。”杜若澜说:“尚副帅,你只管发令就是。我们青石军中少有将才,那也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用藏短。今天见了鹰旗军,总算知道青石军的弱处在哪里。我们做不来的事情,还请尚副帅安排,若是青石将官有什么意见……”他看了看帐中诸将,有人微微摇头,也有人低头不语。

  尚慕舟摇头说:“杜将军说的不对。”杜若澜不由一愣。

  尚慕舟接着说:“哪里有你们做不来的事情?青石三军仓促北上,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构筑起偏马壁垒,击退了燮军攻击。这样的事情,鹰旗军做不到。从百里之外的青石补给偏马用度,这样的协调,鹰旗军也做不到。各位在这里已经做得很了不起,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到偏马来,既不熟敌情又不熟三军,难道还真能接下这里的防御么?偏马寨中一直都有一员名将。”他望着杜若澜道,“就是杜将军了。你过于谦厚,只怕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到底做到了什么,问问青石军中同僚,他们可清楚得很哪!”杜若澜在筱啸风失陷后立刻接管了偏马战事,除去平日在军中人缘好,主要还是累积的威望。他不出风头,行事低调,确实最周密最仔细的一个,在防御作战上,实在是难得的人选。只不过骤临高位,他心情上始终调整不过来,也不愿对同僚发号施令,让情势渐渐僵住了。这时候听尚慕舟如此说,再看同僚的反应,竟然都是赞同的意思,心下一片滚烫。

  尚慕舟笑道:“鹰旗军是客,青石军是主,我们只能换个角度给青石同僚提个醒:也许还有些事情要做。至于到底怎么做,杜将军,我便以青石副帅的身分交托给你了。”杜若澜失声说:“那尚副帅你做什么?”路牵机接口说:“带青石军打几个小仗咯!在偏马寨总还要呆上两个月,正该趁早准备起来。”他是口快,却没看见青石诸将都变了颜色。当初北上偏马,众人都以为自己是先锋,后面的援军会一路一路赶来把燮军堵在百里峡里。现在已经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却也没有想到要独力在这里守上那么久,一时都乱了分寸。

  马乘骁最急,跳起来说:“在外头守上两个月,我的青曹军就算被被燮军打掉,只怕也跑不动了。这是哪里来的说话?!”“话是筱城主说的。”尚慕舟搬出筱千夏的名头,诸将登时哑了一半,只是一看可知,心下多半还是不服。“不过筱城主说的话也不是改动不得,难道我们真在这偏马古寨里面死守上两个月么?”马乘骁问:“那还能怎么着?”尚慕舟笑道:“马将军不记得鹰旗军还有四千铁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