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页)

  茗叹道:“这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入水的时候得脱去衣服,也无所谓了。”

  幕终于收完了刀刃,一下跳得远远地,这才拍手道:“别担心!我有法子!姐姐跟我来!”

  茗迟疑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天已经不早了,还要翻两座山才能到呢……”

  幕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带姐姐去看一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我特意……”就算是在这深山僻静之处,她也压低了声音道,“为姐姐你一个人准备的。来吧,不远,马上就到!”说着拉着茗离开山路,钻入林中。

  说是马上到,两人在密林间向南走了小半个时辰都还未到。这条道上泥泞少了,到处是粗糙的岩石。茗的脚磨破了好几处,又一脚踩在块棱角尖利的石子上,痛得倒抽口冷气,忙道:“等等,我歇歇脚再走。”幕看着她娇嫩的脚底有斑斑血迹,心中莫名其妙地妒忌,后来想想,连自己也觉得实在无聊得可笑。而且若是茗不想走了,也是麻烦,便到一旁的树上摘了些大的树叶,让茗暂时把脚包一下。

  她们坐在一根倒伏的松树树干上,面前是一小块林中空地,周围灌木丛生,灌木后是高大的松树,松树林稀稀拉拉,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林后的那片岩壁。那岩壁极之陡峭,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断崖,其上的石壁一扇连着一扇,一排叠着一排,如屏风一般,屏风弯曲的边缘相间着青锗的颜色。好些藤蔓从崖顶垂下来,挂在靠近山崖的几棵参天古松上,阳光照耀,细长婆娑的影子在峭壁上晃荡,煞是好看。

  茗却无心欣赏,觉得一路行来,离卜月潭越来越远,而且虽然没有路,幕却走得异常轻松,哪个树丛后有沟需要跃过,哪簇灌木可以钻,她好似全都知道。茗心中隐隐惊疑,可是听幕的声音愈加兴奋,实在不知怎么说才好,只道:“妹妹,还有多远啊?如果远,我们改天再来好不好?”

  幕回头诡异地笑了一声,忽地放开茗的手,向前急跑两步,一下钻入一簇灌木之中,灌木里沙沙响了几下,随即再无声息。茗叫道:“幕?”

  没有回答。

  茗等了片刻,提高声音喊道:“妹妹?”

  只听头顶哗啦啦一阵响,却是风自崖顶吹落引来的松涛声。看着松树们若有所思地摇晃着脑袋,藤蔓悉籁地窃窃私语,茗有些慌了,顾不上脚痛,走到幕钻入的灌木前张望。那灌木看着茂密,其实纵深不到一丈,灌木后是片平坦开阔的岩石,直达峭壁。

  茗见那灰白的岩石上有一行清晰的脚印,一直伸向峭壁底。她又喊了几声,仍然没有回答,心中更是着急。她见灌木下有个洞,也没多想,一下钻了进去,手足并用爬过灌木丛,顺着幕的脚印走。

  茗走到峭壁下,见山石中有道呈梭形的缝隙,窄得只能勉强挤进一个人,幕的脚印便消失在缝隙里。茗小心地凑近缝隙往里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她正想探头进去看仔细些,忽地一股冷森森的风自洞里吹出来,吹得她毛骨悚然,赶紧后退。

  忽听洞里有人咯咯笑了一声,正是幕的声音。茗忙叫道:“幕,快些出来!你在里面做什么?”

  “进来呀姐姐,里面可有好玩的东西。”幕不紧不慢地说:“这是我……为你专门准备的呢。”

  她的声音顺着风传出,好像也冷了不少。茗道:“时间不早了,快些出来,我们赶不及了。下次再来玩吧!”

  “姐姐难道连进来看一看的心都没有?”幕似乎一边说一边后退着,声音逐渐向洞穴深处飘去:“只是一小会儿,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已几不可闻。茗大急,抢到洞口喊道:“幕!出来!幕!”洞中回响着“出来……幕……幕……”,却再无幕的回答。

  茗平生第一次急得额头见汗,却又不可能丢下妹妹不管,况且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再找到去卜月潭的路,当即一咬牙,奋身钻入洞中。

  洞里不但狭窄,而且低矮,无数冰冷光滑的石乳、石笋倒挂在洞顶,稍不留神就会撞到头。茗的脑袋、肩膀被撞得生痛,只得躬着身爬行。越往里爬越黑,不时有水滴滴下,地面非常潮,一股霉味直冲鼻子。她从未一个人爬进如此深的洞穴中,心中怕得要命,但想起幕曾经跟自己说过,孤魂野鬼会顺着活人的气息钻进身体里,这洞里不知有多少不干净的东西,是以拼命忍下叫喊的欲望,连唿吸都尽量小心。

  爬了一会儿,洞穴变得宽阔,茗站起了身。她的手、脚等处沾了不少水,发出微微的光亮,隐约看得见四周的动静,但是看不到幕,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光照不到的黑暗中隐约有些细碎的响动,不知有多少鬼魅藏在里面。茗扶着洞壁,心中实在害怕得紧,想要回去,谁知往回走了一阵,却觉得走错了。她想起进来的时候,有好几次感到洞壁另一侧有飕飕的冷风吹出,想来应该是岔路。她跟本不知道自己走的哪条路,一下懵了,想了半天,还是只有找到幕才行。

  她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走一段就压低了声音喊道:“幕……妹妹……幕……”如此走了约十来丈远,忽地一惊,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唿唤。

  这唿唤声太过模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茗自己声音的回音,也不是呜呜咽咽的风声。她本能地觉得这是人的唿喊,当下一手按着狂跳的心,一手摸着洞壁继续走,一面尖起耳朵凝神听。

  她一开始还害怕这唿唤声不再出现,但它一直没有停息,而且越来越清晰分明。每当她走到某处岔道时,这唿唤更像在为她指引方向。渐渐的,她听清楚了。

  沙……昆……昆沙……沙昆……昆……

  这是一个名字吗?茗正想着,眼前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