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魔衍者 第二集 冠军侯 第七章 大漠孤魂

第二天早上押解着两千俘虏和大量缴获的物资,骠骑军拔营启程。由于俘虏只能步行,再加上数百辆满载战利品的大车,行军速度甚是缓慢。

如此走了两天大军重新进入沙漠,这晚在一处靠近水源的背风坡下宿营。

到了深夜霍去病忽然被一缕怪异的人声惊醒。像是谁在哭泣,随着吹入帐内的夜风飘进他的耳朵。

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幽幽地呜咽着好似来于极远处。

“头儿。”骷髅头显然也听见了这呼喊声,“这附近似乎有鬼魂在闹腾。”

“该查营了。”霍去病起身穿戴整齐,拿起枕边的饮雪魔刀走出营帐。

在大漠里游荡着许多冤死的魂魄,死后的魂魄由于心中积郁的戾气和怨怒而不得超脱转生,于是常年累月地飘浮在沙漠之中,一到夜里便苏醒过来发出悲嚎之音。

但这些鬼魂绝大多数不会主动攻击活人,尤其不敢招惹过往的军队。毕竟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弱小冤魂,很少有听说它们公然袭击活人的事情。

“霍校尉!”见霍去病走出营帐,两名守在门外的卫兵行礼问安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异常声响?”霍去病问,视线越过一顶顶毡房军帐投向远处。

卫兵摇摇头表示并未听到什么异样声响。正这时负责今夜守值的刑山走来,他抱拳向霍去病一礼压低着声音道:“霍校尉,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两人来到一座拘押俘虏的毡房外,门口已有五六名赤地旗的武士守候。看他们的表情好像遇见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时不时向毡房中打量两眼。

刑山掀起帘幕,灯火从毡房内溢出。这里面关押的是十余名乌林魔骑的重伤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与腥臭混合的难闻气味。

“他们都死了。”刑山掌着灯将霍去病让进毡房,“从迹象判断,是窒息而亡。”

霍去病没说话,在一具尸体前蹲下身。借助刑山手里的灯火,可以看见死者面目神情十分痛苦,整个身子在毛毡里蜷缩成一团。

“是我查房时候发现的。”刑山补充说:“门外的守卫并未听见屋里人有叫喊。”

十一个重伤的乌林魔骑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霍去病伸出拇指在身前死者的鼻孔下轻轻摸了摸,沾起几颗细小的沙粒。

“耳朵、嘴巴和伤口里也有。”刑山在霍去病身边蹲下,用手撬开死者的嘴巴,一缕沙线从乌林魔骑士的嘴角细细流淌出来。

“还不到小半个时辰吧?”霍去病翻开死者的眼球看了看,“拿柄匕首给我。”

刑山向门口的部下讨了柄匕首递给霍去病,问道:“霍校尉可有听到鬼魂哭声?”

“你也听到了?”霍去病从鞘内拔出匕首,在灯火上来回烧了烧。

“时隐时现,需要凝神聚功才能听到。”刑山道:“但其他人却听不到。”

“啵!”匕首切入死者胸膛,像是戳破了气囊般发出一记脆响。

随着匕首沿着胸膛徐徐往下划动,破开的肌肉下猛然冒出大量沙粒。

“沙噬?”刑山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异,说道:“早年我在关外曾见过类似情景。”

霍去病收起匕首,死者的胸膛内仍在源源不绝往外涌出沙粒,却不见一丝血。

紧接着他的身躯似被抽空了一般干瘪下去,肌肤迅速变黑皱巴巴地贴到骨头上,整具尸体收缩到只有原来的一半多。

“其他地方是否也有这种情况发生?”霍去病目光紧盯死者黑洞洞的眼眶里问。

“没有。”刑山道:“想必施展‘沙噬’的鬼魂法力有限,只能向这些重伤者下手。”

霍去病点点头。人若受了重伤,不仅身体极度虚弱,精神力量也会陷入最低谷,从而出现昏迷、浑噩诸般在正常人身上看不到的状况。

“呜——”沙粒流尽,死者的眼中猛然爆出蓬黑光,全身骨节嘎嘎作响似要坐起。

“鬼头!”霍去病朝肩膀上的骷髅头唤了声。

“噗——”骷髅头嘴里吹出一口黑蒙蒙的气体直灌入死者空洞的眼中。这具正要产生异变的干尸蓦地在地上剧烈抖动了几下,眼中黑光缓缓涣散重新平静了下来。

“好惨啊,我好饿呀……”、“好疼呐,我的头在哪儿?”

诡谲的哭嚎声再次飘入霍去病的耳际。刑山的眉宇微微一耸道:“又来了!”

“将这些尸体拖到营外放火烧了,残骸用沙掩埋上面洒一层盐水。”

霍去病站起身将匕首还给那名赤地旗武士,道:“不必惊动其他人,我出去走走。”

“我陪霍校尉一起去吧。”刑山也跟着站起,对霍去病说道。

“不用,那个人是冲霍某来的。”霍去病阴冷一笑,“若非你功力深厚,本也不会听见这些鬼魂的哭喊。”说着他走出毡房,上了一匹拴在外头的战马。

走出大营,他策马沿着山丘上行。皎洁的月色映照在茫茫大漠上泛起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四周万籁俱寂却有声声冤魂在哭嚎。

“头儿,咱们这是去哪?”骷髅头问道,紧张地注视着周围动静。

“我不知道,只管往前走吧。”霍去病道:“这混蛋,总喜欢扰人好梦。”

“哪个混蛋?”骷髅头脑袋里突地灵光一闪,失声道:“金不炎?”

“除了他还会有谁?”霍去病走得不紧不慢,“锲而不舍精神可嘉啊。”

“哈哈,霍兄盛赞小弟愧不敢当。”沙丘下金不炎的身影像烟雾一样冒了出来,晃动着他从不离手的乌骨扇笑容可掬道:“那只是一个小玩笑,霍兄请勿介意。”

霍去病停下马,说道:“你的伤好了?皮糙肉厚恢复起来果然快啊。”

“这还得多谢霍兄手下留情。”金不炎道:“不过今夜小弟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哦,那你是来请我喝酒喽?”霍去病口角挑起一缕讥诮,“不愧是好朋友。”

“酒,想必霍兄也不稀罕,但我这儿有条价值千金的消息。”

“这回又是哪支匈奴王牌精锐要出动了?”霍去病手抚马鬃,慢悠悠地问道。

“不是,不是。”金不炎摇头否认道:“匈奴大军已闻风丧胆远遁千里,哪还敢来一捋霍兄虎须?这次我提供给霍兄的消息,是事关一个人的。”

霍去病心头一动,不露声色道:“金兄何时改干情报了,可惜我身无分文。”

“这消息透露给别人嘛,当然得狠狠敲上一笔。但小弟和霍兄是什么交情,哪能收钱呢?”金不炎故作神秘地将音量放小,低声道:“我找到她的下落了。”

霍去病的模样还是慢条斯理,没半点着急,“我好像没托金兄找人啊?”

“好朋友,自然要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金不炎笃定地样子仿佛已吃准了霍去病,“咱们也不用打哑谜了。实不相瞒,前些天小弟偶然查到了龙城公主的踪影,于是不顾伤势未愈急急忙忙追来,好将此事通知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