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礼物(二更)

急切又沉闷的声音,带着濡湿的柔软,浸润我眉心,也温暖我耳廓。莹润又微烫的指腹,轻抚过我鬓发,也摩挲过我眉睫。

在他手掌之下,顺着他的力道被动地翻过身来,伏卧床榻的时候,唇齿溢出的声音让我自己都脸红了,他却全然不在意,一遍一遍以吻描摹后/腰处那颗我自己看不到的痣,还用低哑得不像话的嗓音,夸着漂亮呢。

我抓紧了软枕,轻声求他:“别……阿照……有点痒。”

他却犯起浑来,在我耳后故意问,“哪儿?”手也一刻不闲着,四处招惹,“这儿,还是这儿?”

我真是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便又肆无忌惮地抚上那颗痣,低声笑着:“多年后再看到它,依然觉得很漂亮。总想亲一下,却怕你再也不理我。今日竟然真的可以了。”

他怎么一直夸,一直夸。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生气:“只有痣漂亮,我不漂亮吗?”

“怎么还吃醋了?平素里我能看到你的脸,但我却看不到它。”

“但平时你也没有夸我的脸呐……”

“在心里夸了千百遍,却在见面的时候,总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这般说着,竟又闯进来,我脊背骤僵,正想骂他几句,可又听闻他软得像是糯米糕的语气,还甜甜的,“阿厌,你每一处都漂亮,今夜尤甚。漂亮到,让我觉得自己此刻在犯错。”

“唔。”

他在我后颈落下一个吻,拖着悠悠的腔调,带着绵绵的喘息:“可怎么办,又很希望自己犯错,至少目睹过你的漂亮呢。”

“不是犯错,”我赶在某个停顿的间隙呼出一口气,纠正他,“我可是你的皇后,你的夫人。”

他略施动作,声音微哽:“嗯,我的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他这句“我的夫人”,我就忍不住泪目。捂住眼睛趴在枕上,把藏了很久的话说给他听:“没有别人。只有你。”

他倏然停住。

我轻声抽噎:“像你说的,在心里念了千百遍,却在见面的时候,总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阿厌……”

“所以,别那么说我了,行吗?哪怕心里这么觉得,但不要说出来让我听到也好。”

有微热的水泽滴落我脖颈,他低头吻去,手指从我耳后探入我散落的发丝间,一缕一缕往下抚着,像在给我顺毛:“是我不对,”他缓缓退离,帮我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道,“别哭,没有皇叔,只有我。”

听他提起,我神思终于清明了一些,赶紧道:“邱蝉有了身孕,不适合去北疆。真的不为姜域,我只是心疼邱蝉而已。”

“嗯。”

“所以明日宫宴上,别逼他去北疆了好吗?”

“……好。困不困,要不要睡会儿?”

我刚要点头,却发现某处疼痛骤然鲜明,忍不住掐他的肩:“你怎么回事,方才还问我困不困,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他低声笑着:“你睡你的。”

“……”

这个王八蛋。

于是一整夜就这般浮浮沉沉如落风云之巅,反反复复没个着落,常年畏寒很少流汗的我,却因为他在,背上溢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水。

最后耗尽了所有精神,不得不带着哭腔提醒他:“姜初照,我们以后会有好多个夜晚呢,不必非得着急在这一日。”

他说好。

可停下来又总是做些别的,让我忍不住哼出声响。每一声他都听到了,不但没有体谅,却还荡漾地笑着,说:“声音确实不大,但很好听。比小猫,小狗的叫声,好听不知多少倍。”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别无他法,索性由着他去,自己准备先一步睡了。

他却还在我耳畔讲着话,大概是知道我不想听,所以声音很小,讲得也很凌乱。

“我没有逼别人啊,可别人总是逼我。”

“你说,我当初为什么带你去北疆呢,或许见不到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阿厌,西疆超漂亮,是跟北疆不一样的漂亮。绿野中的葡萄树是成片在长,很想带你去摘葡萄,但你不在身旁。我既想你,又不敢想你,怕越想越放不下。”

“皇帝并不好做。我以前总觉得姜界昏庸无道,现在才发现在某些手段上,我比他差远了。”

“我好像什么都有,但最想要的,就是得不到啊。回来这些天,整日整夜地睡不着,气急了骂你一遍,回到成安殿,再骂自己千百遍。”

“西疆到京城确实远呀,可我一路不停地,不停地换马,几乎没有歇过,为什么还是晚回来了两日?大臣们写折子骂你,姜域也不保护你。我怎么就不能再快一些呢。”

“不过,到底是想清楚了,只要你生龙活虎的,我便没什么其他的奢望了。”

“阿厌,皇叔负了你,我会一直在。”

后面,他又说了好多,我既听不清,也记不住了,沉沉地坠入梦境。

不知沉睡多久,也不知为何缘故,本来好端端的梦里,竟飘过几丝血腥气息,我想挣扎起来,却被他抱在了怀里。

“冷了?”

眼睛想睁但却睁不开,就囫囵着问他:“是不是……有血的味道?”

“没有,”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浅声安抚,“你在做梦。”

“或许,是落红?大宫女,也有讲过呢。”

“可能是吧。”他说。

我便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但是很奇怪。

次日醒来,我仔细寻找,却发现榻上并没有血渍。

从前,我都是为了床榻变脏、布料染血而哭,那一日清晨,我却是因为没有血渍而崩溃。

上一世还不知道,有些姑娘圆房过后就是不会有落红,这其实很正常。

但当时却万分难受,怕姜初照不相信某些事情,以至于撞南墙的心思都有了,本来就浑身不适,又被这件事刺激到失常,于是哭得昏天黑地:“我都这么疼了,为什么还没有流血?”

姜初照早已穿戴整齐,端着一碗枣米粥坐在床边,好笑地看我:“有的,是我怕你醒来后哭,所以提前收拾干净了。”

他在骗我。

榻上这床褥我昨夜看过好几眼,连边角上的垂穗我都注意到了,与昨夜的一模一样。

我解释不清,也吃不下他喂到嘴边的粥,努力回想着昨夜种种,就这样想到了梦里的血腥气息:“我明明闻到了。”

可他坚持说:“那是梦。”

我收住哭声,觉得哪里不对,怔怔地望住他的眼睛:“既然那血腥味道不是我身上的,那就是你身上的对不对?”

他便不说话了。

我智商上线,甚至条分缕析,“所以提前吹灭蜡烛,所以一直告诉我你很累?”我裹上他放在床边的干净绸衣,颤抖着去解他的外袍,“让我看看,是伤在了哪儿?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