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天早上, 姬稷还是起晚了。但他是故意起晚的,他想送赵姬回去。

昨天夜里, 赵姬十分温顺。她温顺着温顺着,忽然做了非常大胆的事,比咬破他肩头还要大胆的事。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赵姬还有这么大胆的一面。

她那般大胆却又那般乖巧地任由他欺负, 他心都化了。

所以他今天要亲自送赵姬回南藤楼。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她定是对他很不舍, 所以才会为了他做那般大胆的事吧。

姬稷穿戴整齐后, 在床边等了等,他尽可能地让赵姬多睡一会。

等到鸡鸣声再次响起时, 姬稷不得不叫醒赵姬。

她再睡下去, 他就要迟了朝会。

“醒醒, 快醒醒。”

赵枝枝睁开眼,看到姬稷在面前, 以为还在做梦,嘟嚷:“殿下, 够了, 已经够了……”

姬稷连人带被将她抱起来放在窗边吹吹风。

早上的秋风,格外清爽,寒冷。

赵枝枝被风一吹, 瞬时清醒。

“殿下?”不是应该走了吗?

“快换衣服。”

赵枝枝懵懵懂懂被人推着换了衣服,温水洗了脸,盐水漱了口,头发都没梳, 被姬稷裹进他的披风下。

姬稷牵着她,外面天蒙蒙亮,才刚泛起鱼肚白。

“你想坐轺车还是辇舆?”姬稷问。

赵枝枝刚睡醒,脑子里一片空白:“都行。”

姬稷算算时辰,应该还来得及。

他兴致高昂牵她往前走去:“那就和孤一起走回去吧。”

晨曦与余夜交织的云泽台,雾气朦胧,从建章宫到南藤楼的道路上,太子牵着他的赵姬,身后是无数奴随寺人。

奴随寺人们不敢靠前,远远隔开一段距离。

为了让赵姬跟上,姬稷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说话,只是走路。

赵枝枝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太子所谓的“走回去”,是走回南藤楼。

他要陪她回去。

用回去这个词,其实有点怪。因为她觉得只有建章宫才会是太子该回去的地方。

可是他说了,一起走回去。他用了一起这个词。

赵枝枝悄悄瞄一眼姬稷,他正看着天空,余光察觉到她的视线,指了天边:“看,太阳都快出来了,还有星星。”

赵枝枝仰起头去寻:“哪里有星星?”

姬稷一只手覆到她眼皮上:“星星在……”

赵枝枝也想看星星:“殿下莫挡着,赵姬看不到星星了。”

姬稷移开手,悄声说:“星星被孤丢进赵姬的眼睛里了,赵姬照镜子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赵枝枝一愣,瞬时面红耳热,眼睛不停地眨来眨去。

“一下子眨出好多星星,让孤甚是惊叹。”姬稷笑着刮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头,披风揽得更紧,问:“冷不冷?”

赵枝枝紧贴着他的肩膀,“不冷。”

“那我们走快些?”

“赵姬听殿下的。”

后半段路,因为赵枝枝被折腾了多日的小身板受不住,所以还是乘了车。

轺车到南藤楼停下,赵枝枝以为就到这了,刚要挥别,结果太子并没有就此离开,他送她进了门,威严的气势扫睨南藤楼众人:“还不赶快过来伺候赵姬?”

太子陪她吃了早食才走。

走的时候,他捏捏她的手背,说:“不要太想孤,今天你自己找点事做。”

赵枝枝不知道太子要她找的事是什么事,而且她觉得太子或许以后不会再找她了,于是她将这句的意思理解为:不要来烦孤,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她站在高楼廊道边目送太子离去,就在快要看不到太子身影的时候,太子忽然回了头,他朝她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远去的轺车里。

赵枝枝短暂地忧伤了一会,然后跑回屋里继续睡回笼觉了。

姬稷挺立在青铜车盖下,问:“赵姬还在看吗?”

昭明答:“没有,回屋了。”

姬稷无奈地感慨:“赵姬从前就这样,舍不得孤离开,每次孤去看她,走的时候,她都要望着孤的身影看了又看。如今知道孤就是啾啾,又被孤陪了那么多天,突然就见不到孤了,她今日定会很煎熬。”

昭明:“殿下要现在回去陪赵姬吗?”

姬稷:“那不行,孤已经告了十天假,怎能再告假?王父会训斥孤的。”

今日的朝会,气氛十分融洽。

召寝的册子早就递了上去,原本只有殷王室才知道的事,被姬重轲告诉了季衡,然后季衡告诉了季玉,再然后全帝台都知道了。

原来太子殿下告假,是为了……

十天呐。

年轻人,就是不一般。

季衡曾对此向姬重轲表达过自己的担忧:“是否该劝殿下保重身体……”

这话姬重轲不爱听,当即指了季衡的鼻子:“你给你儿子灌补药关房里半个月的时候,节制了吗?你自己夜召七女的时候,节制了吗?啾啾头一回尝鲜,十天怎么了?”

季衡被怼惯了,哪个君王不怼人?他们季家几代家主,越是成就突出的,越是耐怼。

相比于殷王室前几任怼天怼地的君王而言,眼前这位,已经算得上柔顺恭和了。更何况,他还做了帝天子。

冲这一点,姬重轲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季衡也会给他摘来。

季衡娴熟地低头认错:“是臣失言。”

姬重轲娴熟地原谅他的重臣:“朕也是爱子心切,语气重了些,爱卿体谅。”

季衡娴熟地收尾:“殿下仁德宽厚,臣能辅佐陛下,是臣千年修来的福气。”

有这次对话,朝会时季衡见到太子,也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他不是闲的没事干,才去姬重轲面前找骂。

他是为了试探姬重轲对太子后宅的态度,所以才特意去进言。

要是姬重轲对太子后宅的态度,和对其他两个儿子的不一样,那他就有事做了。毕竟是太子,不是别的什么王子。太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

但那天听了姬重轲的回答后,季衡暂时歇下了心思。

陛下似乎不想让太子在男女之事上受到约束,完全没有任何插手过问的意思。一切都随太子自己喜欢。季衡得出结论后,就将目光从太子后宅移开了。

朝会上,季衡还做了回人情,他替姬重轲问太子:“听闻殿下病了,身体可好些了?或许应该再多歇息几天?”

生病自然是托辞,是房事的代称。姬稷并未因被人在大庭广众下问了私事而恼怒,这是季大夫替王父问的话,他明白。

“不了,孤已经好全,多谢季大夫关心。”姬稷顿了顿,看向上座的姬重轲,极为不自然地说了句:“但是以后每月休沐,确实要好好歇息了。”

姬稷从不在休沐日歇息。官员放假,他不放假,他要陪他的王父用沙盘排兵布将,共商征服诸侯国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