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加冠大典之后, 前来观礼的人们陆续离去。人都走完了,赵国与鲁国的使臣还没走。

殷王室重新召见赵使后, 赵使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国使臣一走,就只剩下一个鲁国使臣。

鲁国使臣不是不想走,他有王命在身,要为鲁国送公主来帝台一事与鲁皇后相商。鲁王的意思, 不打算等到冬天了, 帝太子加冠礼一成, 便将两位公主送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从前, 小小一个殷王室的太子妃之位, 算不得什么。两国缔结姻亲, 至少也得以王后之位相许,许一个太子妃的位子, 聊胜于无,没哪个王室会争先恐后争夺。

当年殷鲁联盟, 鲁国许一个公主做殷王后, 殷国许一个公主做鲁王后。这个殷国公主就是信阳。为显殷王室诚心,信阳比鲁皇后早一年去鲁国,当时的老鲁王虽未册立太子, 但大家都认为鲁王的长子会成为新鲁王。

信阳去鲁国时,鲁国许给信阳的是王后之位。老鲁王垂垂老矣,不愿耽误佳人,信阳的婚事落在几个王子中。

谁娶了信阳, 谁就能做鲁王。为这一句沸沸扬扬的虚话,鲁王室一度闹得人仰马翻。

老鲁王为安定王室,便说自己已经定下新王人选,待他一死,传位诏书便会公布天下。大家都猜新王人选是大王子,大王子也觉得是自己,他顺理成章求娶信阳。

信阳与大王子同屋一年后,老鲁王死了,鲁国发生内乱,老鲁王的诏书被毁,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鲁国贵族扶持二王子登位,也就是现在的鲁王。

二王子已有王妃,在大王子求娶信阳一月后成的婚。信阳与大王子同屋,但并未成婚,算起来两人并不是真夫妻。依照当年殷鲁联盟的誓约,无论谁做鲁王,信阳都必须是王后。

当时有流言传,说信阳当年在殷都时就与出使殷国的二王子情投意合。信阳作风,一贯放荡不羁,少女时期的情事更是数不胜数,与一个王子往来,再寻常不过,连私相授受都算不上。因为她都是光明正大。

信阳最终还是没有成为鲁王后,她正式嫁给了大王子,也就是现在的武昌侯,传闻中被戴了无数个绿帽还为情敌养女儿的那位。

此次信阳回帝台,鲁王并不知情,鲁使自然也就不知道。鲁使在加冠大典上看到信阳,吓了一大跳,之后为了与鲁皇后商量送鲁公主们来帝台的事,不得不逗留,只好拿信阳做借口——信阳何时回鲁国,他就何时回鲁国。

鲁使虽然对信阳擅自回帝台的事不满,但让他当面指责信阳,他是万万不敢的。鲁使甚至连写信告知信王的勇气都没有,他让鲁皇后写,鲁皇后不写,让他自己写。鲁使没这个胆子,回了鲁国,他还想多活几年。

鲁使不打算插手信阳的事,他只想用信阳做个幌子,好让他能够在帝台多结交几个殷贵,在鲁王将公主送过来之前,为公主们嫁入殷王室做准备。

鲁皇后忙完了加冠大礼的事,一身轻松,才轻松没多久,就被迫面对新一轮的麻烦,她不是很开心。她想喘口气。

“何必这般急。”鲁皇后对鲁使说。

鲁使道:“如果殷王室还是殷都的那个殷王室,倒也不必急,太子要娶妃,得他自己一个个去求娶。几年前殷王室刚成帝台的殷王室,那时其实也还好,因为大家都没将称帝的殷王室当回事,帝太子娶妃,虽不必自己求娶,但来争抢的人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可现在——”

后面的话,鲁使不必说,鲁皇后也明白,她长叹一口气,不知该喜该忧。

帝太子加冠大礼后,往帝台送公主的绝不会只有鲁国。与其晚送,不如早送。

鲁皇后道:“我这就准备起来。”

鲁皇后忙活起来,鲁使也没闲着,在帝台各处往来。往来了没几天,府门都没认全,鲁使就被告知,殷王室将派人为他饯行。

信阳回鲁国了,他这个鲁使自然也就不必再留在帝台。

鲁使讶异,与前来送话的人问:“公主这就回鲁国了?”

他以为信阳至少会在帝台待三个月,等鲁王室派人来接才会回去。

那人答:“昨天回的,帝太子亲自送到城外。”

鲁使愣住,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分不清信阳到底是被殷王室赶回去的,还是自愿回去。

上次加冠大典之后,赵枝枝对信阳念念不忘。

她觉得信阳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和她不一样。

要是能再见见信阳公主,和她再说上几句话就好了。赵枝枝如此这般想了好些日子。

她原本打算在冠礼之后向太子提出面见公主的请求,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信阳公主大老远赶回来,此时正是与亲人团聚的好时光,哪有空搭理旁人?

为了不打扰信阳,赵枝枝很礼貌地等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等她再次想起这件事时,信阳已经走了。

姬稷喘着热气从赵枝枝身上翻下来,确切来说,他是被踹下来的。但赵枝枝也不是故意踹他,她就是突然听到信阳回鲁国的事,一不小心,腿蹬了一下。

姬稷闪躲及时,热得不行,顾不上和她计较,拿过床头的大蒲扇大力扇起来。

姬稷自己扇着凉风,不忘身侧的赵枝枝,将风往她那边送。

赵枝枝往里滚了滚,滚到床那头,紧贴墙壁,趴着向下,一张脸埋进枕头,两条腿曲起来在空中踢来踢去,极为沮丧。

姬稷挪过去,继续扇风,问:“还弄不弄了?”

赵枝枝正忙着专心沮丧,哪有心思继续做那档子事:“不弄了!”

姬稷推推她:“是不是热昏了?晚上就能凉快了,孤已经派人去王宫取冰。”

今年夏天格外热,云泽台备的冰不够用,为着用冰的事,家令已经自罚了。

姬稷还沉在欢爱的余乐中尚未清醒,热得大汗淋漓,那股劲还没消下去。

他寻着赵枝枝的耳朵亲了亲,伸手去拽她的手,想要继续,又怕热,目光垂涎,眼巴巴地盯着赵枝枝看。

“去不去自雨亭?”扇了半天风,赵枝枝鬓边被汗浸湿的发都被风干了,她的两条腿不再躁动不安地晃来晃去,姬稷这才伏下去问。

赵枝枝从枕头里抬起脸,满脸不高兴:“我哪都不想去。”

姬稷诱哄:“让你骑马儿,在自雨亭骑。”

赵枝枝无情地拒绝:“不骑。”

姬稷没辙了,万般无奈:“你要早点说,孤早就送你进宫见长姐了。”

赵枝枝将脑袋侧过去,不看他,默默伤心。

姬稷探过头,见她闭着眼,上手挠她:“不就是没见到面吗?你要真伤心,孤派人送你去鲁国做客就是。”

赵枝枝猛地睁开眼半撑起来回身看他:“我才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