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选帝赛 第三十九章 拉娅(第2/3页)

“学者大会找到了很多超自然的盟友:岩洞巨妖、暗鬼、死灵。从这些邪恶生灵那里,学者学会了围困神怪的办法,知道他们惧怕盐、铁和夏天新鲜温热的雨水。学者抓住了这些古老的生灵,折磨他们,逼问他们的秘密,但神怪们还是不肯开口。

“学者大会被他们激怒,不再想要得到什么秘密,而一心只想把神怪灭绝。这时候,巨妖、暗鬼和死灵纷纷抛弃了学者,他们明白了人类对权力的追求会疯狂到何种地步。但已经太晚了,这些神奇生物过于轻信学者,说出了太多有关自身的秘密。学者大会利用这些知识造出了一种武器,意图用它来永远征服所有神怪,他们称之为‘星辰’。

“这些神奇生物目睹了人类的所作所为,很想阻止他们无心带来的末日危机,但星辰让人类拥有了异乎寻常的力量。所以,那些弱小生物纷纷逃离,消失在深渊里等待战争过去。强大的神怪坚持与人类作战,但寡不敌众。学者大会利用星辰的力量,最终将他们逼入绝境,并把他们永远封印在一片树丛中,这是一座有生命,会生长的监狱。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强大到足以困住如此强大的生物。

“这次封印过程释放出了巨大的能量,不只毁灭了星辰,也杀死了学者大会的全体成员。但幸存的学者们还是欢欣鼓舞,因为神怪已经被打败,现在只剩下他们中最强大的那一位。”

“神怪之王。”伊兹说。

“是的,无名之王逃脱了被囚禁的命运。但他没能救出自己的同类,而这次惨败让他发了疯。这份疯狂一直伴随着他,像一团毁灭之云。无论他走到哪里,黑暗都将降临,比午夜的海底还要更加黑暗。天长日久,无名之王就有了一个名字:夜魔王。”

我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夜魔王大人……

“数百年来,”厨娘说,“夜魔王一直想尽办法为害人间,但他的复仇热望总是无法得到满足。他一来,人们就像老鼠一样躲进自己的藏身处。他一走,人们又像老鼠一样钻出来。于是他开始制订更为周密的复仇计划。他先是与学者族的死敌武夫族结盟。当时,这个残忍成性的部落,本来已被发配到极寒的北国。夜魔王向他们秘密传授炼制武器和治国之术,教他们学会了摆脱一味凶暴的习俗,然后他就耐心等待。几代人之后,武夫们整装待发,开始了入侵。”

“学者帝国迅速土崩瓦解。它的人民被奴役,丧失了斗志,但还在苟延残喘。夜魔王的报复心还是没能得到满足。他现在活在黑暗处,在那里引诱并奴役较为弱小的近亲生物——暗鬼、死灵和岩洞巨妖,这也是为了惩罚它们在很久以前的背叛。他总在观望、等待,只等时机成熟,要彻底完成他的复仇大计。”

厨娘的声音渐渐平息。我发觉自己把熨斗举在了半空中。伊兹大张着嘴巴,也忘了自己在擦什么。外面有电光闪亮,阵阵狂风摇撼着门窗。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这个故事呢?”我问。

“你来告诉我吧,丫头。”

我深吸一口气:“因为这故事是真的,对吗?”

厨娘扭曲的脸上露出苦笑:“我相信,你一定已经见过夜访院长房间的客人了吧?”

伊兹轮流看我们俩:“什么客人啊?”

“他——他自称夜魔王。”我说,“但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就是自己声称的那东西。”厨娘说,“学者最喜欢否认眼前的事实。暗鬼、死灵、山妖、神怪,都被说成故事里瞎编出来的东西。原始部落的传说,营火边胡扯的故事,真是妄自尊大。”她冷笑,“他们太傲慢了。你不要也犯这样的错误,小丫头。睁大眼睛面对事实,否则你也会跟你妈妈一样。夜魔王曾经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我把熨斗放下:“你到底什么意思?”

厨娘的声音特别小,就像她害怕听到自己说话的内容一样。“他渗透到了反抗军内部。”她说,“他化为人形,还伪、伪装成、成了战士的样子。”她扶着自己的下巴,呼哧呼哧喘了好半天才继续说,“他接近了你的妈妈,操纵她,利用她。”厨娘又停了下来,脸变得扭曲、苍白。“你、你爸、爸爸看穿了真相。但夜、夜魔王还、有、同伙。一、一个叛、叛徒。他,骗、骗过了贾安,然、然后把、把你父母出卖给了凯瑞斯——不,我——”

“厨娘?”伊兹跳起来,只见那老妇人一只手扶着头,呻吟着向后退到了墙边。“厨娘!”

“走开——”老妇人一把推在伊兹前胸,险些把她推倒在地。“你走开!”

伊兹双手高举,放低声音,就像在跟一只受惊的动物说话一样:“厨娘,一切都没事的——”

“都去干活儿!”厨娘挺直了身体。但她眼睛里那短暂的冷静很快再次消失,变成了更接近于疯狂的情绪。“谁都别来管我!”

伊兹拉我匆匆离开厨房。“她有时候就是会变成这样。”我们一走到厨娘听不到的地方,伊兹就说,“每次都是讲到她过去经历的时候。”

“她叫什么名字啊,伊兹?”

“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觉得她可能不想记得。你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关于那个夜魔王的事?还有你妈妈的事?”

“我不知道。夜魔王没事缠着我父母干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但即便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也知道它们的答案。如果夜魔王对学者的痛恨真到了厨娘故事里的程度,他想害死女狮王和她的助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们领导的反抗运动,一直都是学者族唯一的希望。

伊兹和我继续干活儿,我们两个都没说话,脑子里全是暗鬼、死灵和无烟的纯火之类的东西。我发现,自己总是对厨娘的身份特别好奇。她到底是谁?对我父母的了解又有多少?一个为反抗军制作爆炸物的女人,又怎么会甘心长年做奴隶?为什么不干脆把院长炸进十层地狱里完事呢?

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件事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万一厨娘就是那个叛徒呢?

跟我父母一起被抓的人全都被害——也就是说,了解那次背叛的人全部不在人世。厨娘却可以跟我说前所未闻的当时的状况。除非亲自在场,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但如果是她让院长抓到了今生最重要的两大人物,她为什么会在院长楼里做奴隶呢?

“也许反抗军那边有人知道厨娘的身份。”那天晚上,和伊兹拎着水桶和抹布去院长房间的路上时我说,“也许他们会记得她。”

“你应该问你那个红头发的朋友,”伊兹说,“他看起来像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