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秋夜(第4/7页)

老祖惊讶道:“城东?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门子道:“老爷公务繁忙,常在县衙和府里来回,哪里听得到城东的传言?这鹦鹉悟道的事情刚传出来不久,老爷没听到也是正常。”

老祖便问那居士的姓名和住址,门子告诉了老祖。

刚刚到家的老祖立即跨出大门,往城东去了。

老祖很快就找到了居士的家。

那居士见来者是知县大人,惶恐不已。

老祖说明来意,居士立即带老祖进屋观看那只传说中“顿悟”的鹦鹉。

从外貌上看,这只鹦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老祖知道人不可貌相,修炼的鸟也不可貌相,于是问那居士:“我听说它能背下你念过的所有经书,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居士答道:“有的。”

老祖道:“可否让它背一些来听听?”

居士看了看栖息在鸟架子上的鹦鹉,为难道:“恐怕不行。”

“你虽不是出家人,但是信佛,不应该打诳语。”老祖失望道。

居士连忙解释:“我没有欺骗大人。它前几天确实是能背下它曾听我念过的所有经书。但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两天突然不背诵经书了,我叫它背它不听。不但不背诵经书,而且动都懒得动一下,好几次我以为它是要死了。”

鹦鹉在鸟架子上一动不动,仍不作声。别说背诵经文了,连学人语都好像不会。

居士敲了敲鸟架子,对鹦鹉说道:“你背些经文给大人听听,难道你全都忘记了吗?”

鹦鹉侧头看了看居士,仍然一动不动。

老祖道:“如果只会一句两句,那可能是学人口舌而已。它若真能背诵许多经书,肯定不会忘记的。”

“可是……我真没有欺骗大人。”居士有些着急。

老祖见他如此,觉得他应该不会骗人。于是,老祖走到鹦鹉跟前,恭恭敬敬地对那只一动不动的鹦鹉说道:“鹦鹉先生,你为什么突然不背诵经书,又不怎么动了呢?”

那只鹦鹉居然开口回答了!

“身心都不动,是为无上道!”它回答得字正腔圆,仿佛正在参禅的高人一般。

老祖愣住了!

居士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显然鹦鹉的回答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这鹦鹉居然是为了修无上道而不再背诵经书,不动一下,就仿佛一位看破红尘、参透真相、遗世独立的高僧!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修行法门!我以前的修行都是走弯路!”居士惊讶之后恍然大悟。

老祖不是修行人,对佛法的了解也有限,但是听到一只鹦鹉居然能说出它自己对佛法修行的理解,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虽然这的确是一只灵智非同一般的鹦鹉,但老祖不好再打扰它的清净,不好借鉴方法来给井鱼开启灵智。老祖不能为了井鱼的修行而询长问短,打扰破坏了它的修行。

老祖只好告辞离去。

十多年之后,岳州再次传出关于那只鹦鹉的传言,说是那只修行的鹦鹉死了,养它的居士没有遗弃或者埋葬它,而是将它火化了。火化之后,居士居然在鹦鹉的骨灰里找到了几颗舍利。

为此,居士在岳州郊外为它修了一座塔,名叫“无上道塔”。塔上有一对联,专为鹦鹉而写:“世人难入三昧境,鹦鹉却能定心身。”

虽然那只鹦鹉没能让老祖找到重新开启井鱼灵智的方法,但是他没有放弃,依然到处打听类似的传言。

将离在家里住了一晚之后回到了古今寺继续读书,只等来年开春转赴岳麓书院。

喜鹊依旧一旦得空就跑到古今寺,跟着将离和其他学生一起听明藏法师讲课。她看到将离和马清明的时候,一如既往亲切高兴。可是将离再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在以前,将离把她当作母亲那样的长辈,也当作姐姐那样的亲人,还当作两小无猜的伙伴。喜鹊比他大五岁,对小孩子来说,五岁的差距意味着懂得的事情要多得多。将离小时候觉得喜鹊什么都知道,跟母亲和父亲没有多少差别。随着年龄的增长,将离觉得喜鹊更加亲近了,知道喜鹊处处护着他,于是觉得她是姐姐。在古今寺的这两年里,将离已经感觉不到他和喜鹊之间有任何年龄差距了,因此感觉慢慢发生变化,他觉得喜鹊和马清明一样是他的好玩伴了。

可是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觉得这些感觉全部似是而非了,他已分不清喜鹊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到底应该如何与喜鹊相处。

他原以为喜鹊再看到他的时候会像自己一样不自在,可是喜鹊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于是,他更加迷惑了。

在古今寺读书不久,便到了中秋节。

这一天,明藏法师没有授课,让所有学生庆祝节日。此时寺庙里已经有了三十多名学生,离家远的便留在寺庙,离家近的则回家跟亲人团圆去了。

老祖没让将离回去,只叫人送来了月饼,并嘱咐他安心读书。

送月饼的人说:“老爷要我转告你,你虽然被岳麓书院取录,但岳麓书院年年有考试,所以你仍然要潜下心来准备明年的考试,倘若考得不好,不但丢了法师的脸,而且让老爷面上无光。”

傍晚时分,喜鹊来到古今寺,对将离说道:“夫人叫我偷偷来喊你和清明一起回去吃晚饭。夫人说,只要你到了家里,老爷不敢将你赶回来。”

将离摇头道:“罢了,罢了。回家的事情等我考上举人再说吧。”

喜鹊不满道:“法师说范进五十多岁才中举呢!总说考上举人再说,谁知道是什么时候?”

马清明在旁笑道:“喜鹊,你太低估将离了吧。将离很快就可以考上举人,金榜题名的。”

喜鹊瞪眼道:“我当然知道少爷的才华!我是打个比方嘛!哪有团圆的中秋节都不让回家吃饭的?老爷真是太狠心了!”

“我不回去。”将离摇头道。

马清明见将离不肯回去,便鬼鬼祟祟道:“不回去就不回去,要不……我们一起去做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将离问道。

马清明看了喜鹊一眼,神秘兮兮地说:“我们去拜月吧。”

“拜月?”喜鹊蹙起眉头。

“你不知道拜月是干什么吧?”马清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喜鹊。

“我只听说过猫拜月会成精,没听说过人拜月干什么。”喜鹊说道。

“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裙带。”马清明念道。

“什么意思?”喜鹊听不懂他的话。

将离帮喜鹊解围道:“他说的拜月是拜月老。”

喜鹊斜了马清明一眼,说道:“拜月老就拜月老,拜月老求姻缘,直接说不就行了?还非得这样拐弯抹角欺负我读书没你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