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贰夜】大首(第2/7页)

不久后,父亲搞坏了身体,无法自由行动了。

即使如此,他似乎还是会瞒着母亲把德子叫到病榻,对她上下其手,但他没多久就过世了。母亲毫不知情,因此德子也没有受到任何责罚;而德子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或主张,结果她自然而然地成了大鹰一个人的东西

不,女人并不是东西,这样说有语病吧。德子只是结束了与父亲的关系,并非大鹰的所有物。

况且这段关系并非大鹰强迫的。他从来没有对德子霸王硬上弓。两人的亲密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对等的,行为是两情相悦的。这段关系也是德子希望的。德子喊大鹰“少爷”,但那是一种习惯,脱光衣服后,就没有主仆之分。证据就是,德子绝不会说什么“请您疼我”、“请您抱我”这类小妾般的话。

今天我有空,晚上可以去少爷房间吗?她会这样说。若是更进一步辩解,要求性关系的几乎都是德子,大鹰从没主动要求。

话虽如此,也不是说德子有多好色。有时即使同床,若是不起劲,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德子没钱也没时间出去游玩,所以这或许是一种娱乐的替代行为。

大鹰三年前搬出自己的家,在外租屋,结果德子以照顾少爷为名目,开始来找大鹰。这也不是大鹰教唆的,而是德子的主意。

大鹰不清楚德子究竟怎么想。或许是关系拖拖拉拉地持续着,渐渐萌生了类似情意的感情,但德子从没开口要求结婚。或许她根本没有这种念头。

或是无法想象?

对作为佣人的德子而言,这或许是无法想象的事。从德子的身份与境遇来看,与主人家的少爷成亲,这种事她连想都不敢想吧。

大鹰也想,那么自己果然是个卑鄙小人吗?利用对方的毫无所求,恣意玩弄对方的肉体——因为事情也可以这样解释。

但是如果要更进一步辩解,大鹰也数次严肃地考虑过娶德子,也坦白地对德子说出了他的心声。

但他只得到了一阵笑。

他看不出那笑容的背后是什么。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但他没有把他与德子的关系告诉任何人。他把这件事当成秘密。当然,母亲和祖母也浑然不觉。或许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瞒的,隐瞒到底也没有意义;更何况,这时候再摊开来说也很怪;再说,想到死去的父亲,他更是难以启齿,结果就拖到现在。

这不是出轨,却是私通吧。

大鹰不打算娶德子,德子也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他们是纯粹的肉体关系。

或许他们的关系,是所谓的情夫情妇。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世人隐瞒彼此的关系,所以依然是私通。

私下通好。

或许是因为这样……对大鹰而言,他觉得与德子的关系完全是自慰的延长。

说穿了只是两个人一起泄欲。即便当中有性交的行为,但在心情上,与自己一个人偷偷自慰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刚发生关系时,他们的交流经常并不伴随着性交,也没有爱抚或拥抱,就像情窦初开的孩童那样,只是相互袒露私处,彼此触摸。应该也有过几次,仅止于这种普通的行为就结束了。

大鹰姑且不论,但德子还年轻,没有经验,这或许是没办法的事。

据说大鹰的父亲虽然好色,但并不贪婪。

德子说,父亲经常是突然要求,行为也很短暂。父亲很多时候是极为单方面而且发作式地发生行为,尽兴之后,便草草善后,逃也似的出门去了。对德子来说,她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过去了,所以也不觉得厌恶。

她似乎莫名地看得很开。

即使如此,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只是要求交媾,应该还是很令人不是滋味吧。

另一方面,说到那时候的大鹰,他也因为刚从杀伐的战场上归来,心态上变得极为开放吧。他对女体也有着旺盛的探索心,因此即使只是稀松平常的嬉闹,他自认为也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尝试过相当多的花样。他不记得自己强迫过谁,但也不记得拒绝过对方的引诱。

对德子来说,与父亲的关系应该是义务、是侍奉;但与大鹰的关系是自发性的……应该这么看待吗?不,或许应该认为,对德子而言,这么去认定是很重要的。持续与老板、支配者的儿子私通,对德子来说,或许类似于一种性的自我解放。

大鹰想,那父亲又是如何呢?

通过以金钱束缚、玩弄对方的肉体,父亲是觉得自己征服了德子这个女人吗?这满足了父亲的独占欲吗?

大鹰不这么认为。

这从父亲发作式地进行宛如鸟儿交配般毫无情趣的交媾,然后就这么外出的态度可见一斑。对父亲而言,德子或许只是对日常的一种细微的,也是徒劳的抵抗。

大鹰觉得生前是个正人君子的父亲,对于背叛妻子、欺骗世人、蹂躏德子人格的下贱行为,应该有比一般人更深的罪恶感。

父亲是个胆小鬼吧。

然而……大鹰在与德子发生关系时,也会感觉到些许的罪恶以及自我厌恶。

那果然是对父亲的复杂情感、是隐瞒母亲及祖母的内疚感、是对世人的借口。那是自己并不道德的反省之心,也是背德的愉悦。追根究底,就和自慰时的心态相同。

这些情绪都与那种感觉不同。

——太愚昧了。

那种感觉……果然是异质的。

觉得自己愚昧的瞬间,罪恶感会消失殆尽。那一瞬间,大鹰与社会断绝,没有道德也没有背德,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但也并非自我厌恶。

他只是一味地感到愚昧。

那么——大鹰想——

除此之外的情况,会怎么样?

大鹰不是没有接触过德子以外的女人。

他第一次的对象是大他四岁的澡堂老板家的女儿。

那时他被诱惑,任凭别人摆布。

当时他十六岁。后来他也跟两三个人玩过。

虽然当上警察后就停止了,但有段时期他也常上妓院。

出征前他和前来慰安的妓女上了床,也买过流莺。

买妓女不是值得嘉许的行为,但当时和现在不一样,并不违反法律,也不丢人。就算买了妓女,也不会被指指点点。若是过度沉迷,是会受到规劝,但并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的事。当时是那样的时代。

他觉得他并没有罪恶感。

那也不是背德的行为。对照今天的尺度,那或许仍是被归类于淫秽不道德的行为,但在大鹰年轻时,那是很普通的事,绝对不是不可告人之事。与自慰、私通显然不同。

可是。

太愚昧了……

他觉得愚昧。

即使耽溺于娼妓的肉体,即使和附近好色的姑娘嬉游,那种念头就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