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第2/5页)

“您看,”牛顿说,“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这个,”巴狄康姆先生把箱子推过来,脸上露出的笑容可以跟准备表演魔术的亚茨拉菲尔媲美,“是您的。有人想把它给您。这一指示非常明确。”

“一件礼物?”牛顿说。他警惕地看着用胶带粘好的纸板盒,从厨房抽屉里翻出一把利刃。

“我想更像是一件遗赠。”巴狄康姆说,“您看,这东西我们已经保管了三百多年。抱歉,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要是我的话,就把手指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一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牛顿说。一阵寒意伴随着疑虑爬上心头。他嘬了嘬刚被割破的手指。

“这是个有趣的故事。您不介意我坐下来吧?当然,我也不清楚所有细节。毕竟我十五年前才进入这家事务所,但……”……当盒子被小心送达时,它只是家很小的律师事务所。雷德费恩、贝昌斯和两位罗伯都还是遥远的未来,更不用说巴狄康姆先生。一位努力打拼的律所职员接到这个包裹,惊奇地发现在盒子上面用麻线系着一封信,收信人就是他自己。

信中包含明确指示,以及今后十年中将要发生的五件趣事,如果一位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把它们运用得当,就能获取足够资金,让他的法律事业蒸蒸日上。

他所要做的,只是保证这个盒子在三百余年中,得到妥善保管,然后送往一个指定地址……

“……当然几个世纪以来,这家事务所曾数度易手。”巴狄康姆先生说,“但这盒子素来都是有形资产的一部分。”

“我没想到十七世纪就有亨氏婴儿食品了。”牛顿说。

“那只是为了保证它在车里不受磕碰。”巴狄康姆先生说。

“这么多年就没人打开过?”牛顿说。

“我听说有两次。”巴狄康姆先生说,“1757年的乔治·克兰比先生,以及1928年的亚瑟·贝昌斯先生,也就是现在的贝昌斯先生的父亲。”他清了清嗓子,“克兰比先生发现了一封……”

“写给他的信。”牛顿说。

巴狄康姆先生猛地向后一靠。“一点没错。您是怎么猜到的?”

“我想我认出了这个笔迹。”牛顿冷冷地说,“他们后来怎么样?”

“您以前听过这个故事吗?”巴狄康姆先生狐疑地问。

“并不知道详情。他们没被炸飞吧?”

“哦……克兰比先生据说是突然心脏病发作。至于贝昌斯先生,我听说他脸色惨白,把信放回了信封,并且做出严格指示,禁止任何人在他有生之年打开这个盒子。他说如果有人这样做,就会被立即解雇。”

“真是可怕的威胁啊。”牛顿讥讽道。

“在1928年,的确如此。总之,他们的信还在这个盒子里。”

牛顿把纸箱打开。

那里面有个小铁皮匣。匣子上没有锁。

“来吧,拿出来。”巴狄康姆先生激动地说,“我必须承认自己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事务所的同事,为此打了赌……”

“不如这样吧。”牛顿慷慨大方地说,“我去泡点咖啡,你可以打开这个盒子。”

“我?这合适吗?”

“我觉得没什么关系。”牛顿瞟了眼挂在炉子上方的几个炖锅,其中有一个跟他想找的差不多大。

“来吧,”他说,“怕什么。我不介意。你……你就当有授权书之类的东西。”

巴狄康姆脱下雨衣。“那好。”他说着搓了搓手,“既然您都这么说了。等我老了,可以把这次经历讲给孙子们听。”

牛顿拿起炖锅,将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希望如此。”他说。

“那我就打开了。”

牛顿听到一阵微弱的吱嘎声。

“里面有什么?”他说。

“这里有两封打开过的信……哦,还有第三封……是寄给……”

牛顿听到揭开蜡封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掉在桌上的叮当声。然后是一阵喘息声、椅子腿的刮蹭声,还有跑过走廊的脚步声、摔门声、汽车引擎突然启动和车辆沿小径疾驰而去的声音。

牛顿把炖锅从脑袋上拿开,自门后走了出来。

他拾起那封信,并不特别惊讶地发现是写给G.巴狄康姆先生的。他把信展开。

上面写道:“这里有两先令,律师。赶快离开,不然整个世界都会知道你和打字机女佣斯碧东女士的丑事。”

牛顿看了看另外两封信。纸张已经发脆的信是写给乔治·克兰比先生的,上面写道:“拿开你的贼手,克兰比先生。我很清楚上次米迦勒节时,你是怎么欺骗寡妇普拉什金的。你这个老瘦猴馅儿饼贼。”

牛顿想知道馅儿饼贼是什么意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跟烹饪没什么关系。

等待好奇的贝昌斯先生的信这样写道:“別乱动,你这胆小鬼。把信放回去,不然整个世界都会知道1916年6月7日那件事的真相。”

在这三封信下有沓手稿。牛顿盯着它。

“这是什么?”安娜丝玛说。

牛顿猛一转身。安娜丝玛靠在门框上,像是会走路的慵懒美人。

牛顿把目光拉回桌子。“哦,没什么。地址搞错了。没什么。只是些旧盒子。垃圾邮件。你知道……”

“在周日?”安娜丝玛说着把他推到一边。

牛顿耸耸肩。女孩双手捧住发黄的手稿,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艾格尼丝·风子的精良准确预言书续编》。”她缓缓读道,“有即将到来的世界!传奇继续!哦,我的……”

安娜丝玛把它虔诚地放在桌上,准备翻开第一页。

牛顿轻轻按住她的双手。

“想象一下。”他柔声说道,“你希望余生都做职业后人吗?”

安娜丝玛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

今天是星期天,世界浩劫之后的第一天,大约十一点半。

圣詹姆斯公园相当幽静。这里的鸭子们惯能从面包屑中解读国际政治格局,它们将这段平静期归结于世界紧张局势的缓和。世界紧张局势的确得到了缓和,但有很多人正在办公室里,试图搞清此中缘由。也有人想搞清亚特兰蒂斯大陆带着三个国际实地调查团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或是昨天他们的电脑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