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伯爵夫人的访客(第3/3页)

“晨卓爵士是个恶棍吗?”

“并非如此,尽管他可能在为恶棍效命。他和修女院的凶杀无关。但要记好,尼尔阁下——教会里的某个人和这事有关。某个要人。那些参与袭击的骑士身上都留有圣者的徽印,更有几位的徽印十分特殊——那是久未现世的某种徽印。”

“是什么样的?”

“在我的一间酒窖里,有个男人的脖子被砍断了。可他仍旧活着。他没有意识,不能说话,不能看,但他的躯体仍旧抽搐不停。”她耸耸肩,“我想晨卓爵士对此一无所知,可他的长官知道。他受命等候你这样的人到来。你的谎言,正如我所说,很容易被人看穿。”

“那昆提爵士呢?”

“我不知道他是否参与其中,不过要冒险相信他可太蠢了。”

“他曾对我伸出援手。我不了解这里的语言,而当我迷路时他帮我走上了正道。”

“或许是这样。又或许他只是让你相信自己迷了路。我打算派位仆役与你随行。他绝对值得信赖,并且可以充当你的向导和翻译。他还可以为你携带口粮。”

接着她笑了。“去吧。你可以从前门离开。不会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阻拦。”

“那你呢?”

“别为我担心,我处理善后。”

尼尔再度凝视她片刻,随即点头。

正如伯爵夫人保证的,他在大厅和宅院内里除了她自己的仆役外,没有碰上任何人,而那些仆役也只是礼节性地鞠躬和点头,始终保持缄默。

外边的庭院里,暴风等在那儿,旁边有一匹黑色的小母马,以及一匹背着干粮的棕色阉马。在它们身边站着个男孩,他穿着棕色马裤和白色衬衣,身披黑色长马甲,头戴一顶宽檐帽。

“请上马吧,阁下。”男孩说。他说的是略带口音的王国语。语气听起来像在讽刺。

“感谢你——”

“您可以叫我瓦赛托。”他对马儿们点点头,“一切就绪。我们能走了吗?”

“我想可以了。”

“好。”他跳上坐骑的背,“劳烦您跟着我吧。”

月光轻吻之处,大地成了暗淡的金色,而未能得她青睐之地,暗影诡奇。一些影子仿佛黑暗的锈迹般四处蔓延,另一些则像是因火燎而泛黑的青铜,又或是绿色的铜锈。就好像有位巨人打造出了钢铁的世界,却任它被风吹雨淋了许久。甚至连星辰看起来都仿如钢铁,而瓦赛托——当他展露出帽檐下的脸庞时——更仿如金币上刻出的浮雕侧像。

尼尔从没见过这样的夜晚。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它,可那色彩斑斓的影子仿佛根根竖立的致命钢翎,只属于夜晚的声音在两人身边散开,让他们能够听见些别的东西——跟随在后的某些东西。“你听见那声音了没?”他问瓦赛托。

“那没什么,”男孩回答道,“肯定不是你那些骑士朋友。他们准会跟你一样丁零当啷响个没完的。”他浅浅一笑,“不过你有双好耳朵。”

几个钟头之后,他们在一间柳林遮蔽下的弃屋前停了下来,开始轮流休息。尼尔闷闷不乐地站着放哨,看着阴影随明月落下而变幻,偶尔会发现某道影子移动的方式超乎寻常。

狗儿在远处吠个不停,仿佛在悲恸月落。拂晓后不久,他们继续踏上前往北方的旅程,尼尔精神委顿,而他的同伴却似乎兴高采烈且神采奕奕。瓦赛托个头小巧,肤色黝黑,有一双棕色的大眼睛,还有一头齐耳的碗形碎发。他的骑术仿佛是与生俱来,而他的坐骑——尽管也很小——同样神采奕奕。

到正午时分,他们越过了一条小河,又经过一座山顶小镇。三座高塔坐落在纷乱的屋顶之中,而田野绵延至路边,直至更远处。房屋与旅店出现得更加频繁,最后几乎将道路围得严严实实,随后又开始逐渐减少。林地在路边漫延,有时雪松与月桂甚至构成了阴暗而气味芬芳的通道。

“离泽斯匹诺还有多远?”尼尔不安地发问。

“十晟佩里奇。我们明天就能到达。”

“伯爵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你在寻找两个女孩,一个红发而另一个是金发。她们应该和卡佐和查卡托在一起。”

“卡佐和查卡托是谁?”尼尔问道。

“伯爵夫人以前的客人。”瓦赛托回答。

“他们为什么跟那些女孩在一起?”

“卡佐在追求其中一位。修女院被烧那天,卡佐和查卡托也不见了。我发现了他们留下的一些痕迹。”

“你发现的?”

“是的,”瓦赛托回答,“是我。”

“而你认为他们在一起?”

瓦赛托转动着眼睛。“有三道足迹,两道小,一道大,都被骑马的人追着。他们在某个废墟前碰头,有另一个人加入——是查卡托,他的鞋底都磨穿了。他们跟那些骑手战斗,并且勉强获胜。四个人一起离开。”

尼尔盯着瓦赛托看了好一会儿,评判着他语气中的威严。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长。”他说。

“也许吧。”瓦赛托回答。

“而且你不是男孩。”

瓦赛托回以一抹自得的浅笑。“我还以为你永远发现不了呢,”她说,“住在北方一定会让人变笨。不过这儿的人也不见得聪明多少。”

“你打扮得像个男孩。你的发型和男孩一样。而伯爵夫人提到你的时候用的是男性称呼。”

“的确,是那样,而她也是这么说的,”瓦赛托说,“关于这个话题还有很多可讲。但此刻我们有些别的事需要担心。”

“比如?”

作为回答,一支利箭在尼尔头颅侧面仅仅一码处掠过,砰地刺入一棵橄榄树的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