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姐妹会(第2/3页)

“他们也许已经死了,”欧瑟妮无视于她的悲恸,“如果骑手确信他们把你跟丢了,我也想不出他们有让你的朋友继续活命的理由——除非用作诱饵,寄望于你会跟来。”

安妮觉得泪水流过脸庞。她想起了卡佐,当她初见他时,他傲慢、爱捉弄人、而且充满活力。想象他死去让她的心变得空空荡荡。

可她父亲死了。艾瑟妮死了。法丝缇娅死了。

“我要去伊斯冷。”她说,剧烈的悲伤随着这个决定自胸中迸出。欧瑟妮回到桌边,用双臂环住了她,而安妮也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尽管她几乎不认识这位妇人。她压抑地哭泣着,欧瑟妮温柔地摇晃着她,此时夜色缓缓涌入窗棂,也涌入她的心。

安妮和奥丝姹被安置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在提灯的照耀下,墙上的灰泥呈现一片暗黄色。这里只有简单的几样摆设:一张床,一盆水和木架上的手巾,还有床下的便盆。远离壁炉的这儿很冷,安妮很快穿上了欧瑟妮给她的睡衣,接着钻进厚厚的羊毛床罩下。奥丝姹本来已经在里面睡着了,可当安妮在她身边躺下时,她又醒了过来。

“谈了好久啊,”奥丝姹揉揉眼睛,“在谈什么呢?”

安妮深吸了口气。她的胸膛因哭泣而隐隐作痛。

“欧瑟妮很多年前在圣塞尔修女院待过,”她尽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她知道我们的身份,因为欧绮佤伯爵夫人沿路送出消息,叫人来寻找和保护我们。”

“伯爵夫人?好奇怪啊。”

“不奇怪,”安妮说,“伯爵夫人也是修女院的一员。”

“那就更怪啦,不过这样就说得通了。伯爵夫人肯定很了解你,知道你会惹上很多麻烦。”

“我将会成为女王,奥丝姹。”

奥丝姹大笑起来,可笑声戛然而止。“这话什么意思?”她问道。

“我父亲,你记得的。他曾让朝议会宣布法丝缇娅、艾瑟妮和我是他的合法继承人。法丝缇娅和艾瑟妮都已不在人世,只剩下我。”

“可查尔斯还活着,”奥丝姹说,“那个信使没提到他死了。”

“我们的敌人并不在乎查尔斯,”安妮指出,“他们不想要伊斯冷的女王。他们害怕女王。”

“为什么?”

安妮随即向她解释了一切。翡思姐妹,林中的黑影男子,她的梦境。当她讲完之后,奥丝姹的双眼因惊讶而睁得滚圆。

“你过去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问道。

“因为我自己也不相信,”安妮看着她的眼睛,“因为我怕这会让你莫名其妙地卷入危险。但现在我知道,我非告诉你不可。”

“为什么?因为我去过了翡思姐妹那里吗?”

“不,因为明天阿托利和他的儿子们会帮我们渡河,然后带我们返回伊斯冷。”

“可这很好啊。”奥丝姹顿了顿,接着又开了口,语气变得低落,“你是说等我们救出卡佐以后?”

安妮摇摇头。“不,奥丝姹。我们不能去救他们。对不起。”

“我不明白。有阿托利在,我们能救出他们的。”

“阿托利和他的儿子没法和那些骑士对抗。”安妮说。

“你怎么知道,安妮,你——”

“我不能冒这个险,你不明白吗?”

“不!你怎么能抛下他们,让他们等死?”

“奥丝姹,我知道你对卡佐的感觉,可——”

“不!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她忽然大哭起来,“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们没有选择。”安妮回答。

“有的!”

“你听我说,”安妮忍住涌上心头的酸楚,“这对我来说很难。你觉得我想这样做吗?可如果我们去找他们,而那是个陷阱——几乎可以确定——不仅卡佐和查卡托会死,阿托利和他的儿子也会,我们也会。”

“我从来不觉得你很胆小。”奥丝姹说。

“如果所谓的风险只是我们自己的生命,那我会马上去找他们,”安妮拼命地解释,“如果只是这几个人,我还是会去。可如果翡思姐妹,还有欧瑟妮说的是真的——就这件事来说,还有瑟苦拉修女——那我就不能冒这个险。我必须立即返回伊斯冷。”

“可你凭什么相信她们?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你,拯救世界免遭毁灭的女王?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很荒谬吗?”

“对。可我已经开始相信了。”

“你当然会信!你就要成为所有善人的女王和救世主了啊。你这个笨瓜!”

“奥丝姹——”

“噢,不,”奥丝姹粗暴地打断了她,“别费劲了。别跟我说话。再也别跟我说话了。”

她侧过身,再次哭泣起来,而安妮的泪水也随之归来,悄无声息。她睁着眼睛躺了很久,直到疲惫将她淹没。

次日早晨,当她醒来时,奥丝姹不见了。

“看起来她拿走了一件遮风斗篷和一些面包,”欧瑟妮说,“可没人看到她离开。”

“奥丝姹不是小偷。”安妮反驳。

“我知道。我肯定她觉得自己的需要胜过一切,也同样肯定她打算归还斗篷。这根本不重要——我怎么都会送给她这些东西的。”

“噢,她走不了多远的,”安妮急道,“如果我们快点,就能找到她。”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将会和昨晚所说的一切背道而驰,可那是奥丝姹啊!此外,她还没被那些骑手抓住呢,不会有危险的。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往这个方向走上好几里格路,”阿托利冷静地分析,“而且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马匹已经准备好了,阿提,”他的次子库图马说道,“贾尼也装好了补给品。”

“欧瑟妮,给公主穿好衣服,然后我们就出发。”

欧瑟妮给她穿上她儿子的衣服——马裤的下摆塞进皮靴,套上棉衬衣和厚厚的羊毛套衫,披上遮风斗篷和破破烂烂的宽檐帽。他们在半个钟头内准备妥当启程出发。

“她在这留了痕迹,阿提。”库图马说。他指着路上安妮完全看不出异样的某处。

“哦,有人跟她说了走上边那个路口,”阿托利沉思道,“她一定是停下来问了维姆塞。聪明的丫头。”

“噢,我们都明白最好别从特勒明河的桥上过去。”安妮说。她拍拍坐骑的鬃毛。“它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豆粒儿。”他告诉她。

“逗留?”安妮重复了一遍,“希望它比它的名字要快。”阿托利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没有接口。他们沿着那条靠近河边的路继续前进,接着走上一条看起来很不牢固的绳桥。从这个角度看来,下方的河水比特勒明镇那边深了许多,安妮摇摇晃晃地走过桥面,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他们在桥那端一条可供马车通行的大道的交叉处发现了奥丝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