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之乐章(第2/4页)

卡伦站起身,摆出普瑞斯默守式。

“太让人失望了,”他说,“我走遍千山万水,连一位德斯拉塔都没遇见过。我受够了这些蛮子们称为‘剑术’的砍肉把式。如今终于碰上了个能给我找点乐子的家伙,却发现他是个懦夫,连好好打一场都不乐意。”

“抱歉,”那家伙回答的嗓音模糊不清,“你得明白,跟你打没问题,但我不想对上整个城堡的人。如果被你拖了后腿,我就会陷入这种境地。”

他说得对,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妮的房间里了。

那时卡佐听到了守卫在他身后接近的声音,接着——

他们就到了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他依稀记得自己先前在追赶这家伙,可如果他跟着他出了安妮的房间,又下了楼,难道不会从闻讯而来卫兵的身边经过吗?莫非他们跳了窗?

那人的攻击打断了卡佐的思绪。他个头矮小,身手灵活,大概是个瑟夫莱吧?卡佐从没和瑟夫莱德斯拉塔交过手。他的剑身熏得漆黑,难以看清。

卡佐挥剑格挡,可那一记只是佯攻,真正的攻势瞄准了他的下盘。卡佐后退一步,争取到空当以塞夫特式挡住来剑,身体也随之旋向一边,避开再度袭来的上盘刺击。飒飒作响的剑尖刺穿了咽喉边的空气,而他的手臂也随之挥出。

他的敌人用手掌挡下这一拳,两人再次开始了近距离缠斗。卡佐迅速踏前几步,肩膀撞中那人,但接下来的猛扑扭痛了他的手臂。等他恢复过来,想要继续施压时,才意识到对手又开始了逃亡。

“满瑞斯诅咒你,给我站住!”卡佐怒吼道。他现在感受到了寒冷。他的光脚踩在雪上,嘎吱作响。

他重新开始追逐那个狡猾的剑客,气息就像巨龙一样粗重。他的手指,鼻子,还有四肢都因闻所未闻的寒冷而麻木,而他也开始想起那些关于某部分躯体被冻掉的故事。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吗?从前听起来多荒谬啊。

他们冲出这座树篱迷宫,飞快地穿过一座花园。冰封的花园水池里,衣着单薄的爱润达女士雕像正在为一对大理石恋人充当见证人。卡佐张望前方,发现了一条沟渠,还有那个剑客的目的地:一匹系在小树丛里的马儿。

他试图加快速度,却不见多少成果。积雪和麻木的脚趾令他难以维持平衡。

那剑客正想解开拴马的绳子,这时卡佐发动了进攻。那人丢下手中的活儿,转身面对他。卡佐惊讶地看到他的面具已经拉下,大概是为了呼吸更加顺畅。那张面孔的确是属于瑟夫莱的,五官精致,在月光下几近蓝色,他的毛发如此白皙,仿佛没有眉毛和睫毛,仿佛整个人都是用雪花石膏雕刻而成的。

他避开飞扑而来的卡佐,身体闪向一旁,把位置留给收势不及的卡佐。卡佐刚止住前冲的势头,却发现那柄长得出奇的细剑横挡而来。他无法加以还击,便从对手身边挤了过去,两人都转过脸来,再次面面相觑。

“我可真的要干掉你了。”瑟夫莱人宣布。

“你的维特里安语真古怪,更像是萨福尼亚语,”卡佐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不行的话,至少告诉我你从哪儿来。”

“瑟夫莱没有家乡,你应该知道,”那刺客答道,“不过我的氏族聚集在从艾滨国到维吉尼亚的通路附近。”

“对,但你的德斯拉塔肯定不是在艾滨或者维吉尼亚学的。那又是在哪?”

“在东陶·达柯纳斯,”他回答,“在阿里赞纳斯山脉那边。我的梅司绰名叫伊斯佩迪欧·莱斯·达·洛维雅达。”

“伊斯佩迪欧大师?”查卡托曾跟伊斯佩迪欧修习过剑术。“伊斯佩迪欧大师已经去世很久了。”卡佐说。

“瑟夫莱的寿命很长。”那家伙回答。

“给我个称呼吧。”

“叫我埃克多吧,”他回答,“是我这把细剑的名字。”

“埃克多,我不相信你跟伊斯佩迪欧大师学过剑,就跟我不相信你在月亮上抓过兔子一样,不过我们走着瞧吧。我用caspo dolo di-dieto dachi pere攻击——”他朝对方的脚刺出一剑。

埃克多立即朝卡佐的面部还击,但卡佐早有预料,他掉转剑身,加以迎击。埃克多退后几步,转为普瑞斯默式,随即使出caspo en perto,扫向卡佐的剑身。

卡佐闪向右侧,朝埃克多的眼部还以刺击。埃克多矮身刺向卡佐的脚,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了攻势,唯一的不同是埃克多的剑刺穿了卡佐麻木的脚,扎进了下方的冻土里。

“这招如何?”埃克多问。他拔出鲜血淋漓的剑身,转回守势。

卡佐缩了缩身子。“干得好。”他承认。

“轮到我了。”埃克多说完,便开始了急风暴雨般的攻势。

“绿帽男回家路。”认出剑招的卡佐说。他以恰当的招式回击,可埃克多似乎又比他多算了一步,一来一去之后,埃克多的剑尖几乎没入卡佐的咽喉中。

查卡托,你这老狐狸,他想。这老家伙没把伊斯佩迪欧的最后几个绝招传授给他。以前还不打紧,因为直到刚才为止,卡佐都没遇上过任何能精通这位老剑术大师流派的人,他总能把自己的缺点掩盖起来。可眼下却不行了:事实上,这种做法必然会遭遇失败。卡佐只能用他自创的剑招来解决了。

但这是他多年以来头一回意识到,这场决斗可能会输。在与身穿重甲,手持魔法利剑的古怪骑士的搏斗过程中,他早已习惯了九死一生的感觉。可在德斯拉塔的决斗中,从他十五岁之后,只有查卡托能够与他匹敌。

他心中有些许恐慌,但更多的却是愉悦。终于能有一场像样的决斗了。

他佯攻下盘,继而转为上盘刺击,可埃克多后退一步,用挡击格住卡斯帕剑,随即向前突刺。卡佐感到剑身传来一股压力,紧接着,伴随着一声令人沮丧的金属鸣响,卡斯帕剑终于折断了。

埃克多踌躇片刻,继续攻来。卡佐咒骂着抽身退后,手里握着他这位老朋友的残躯。

他正想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发起最后攻势——欺近埃克多的身边,试图抱住他的时候,瑟夫莱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单膝跪倒。卡佐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某种古怪的起手招式,类似“三脚狗”之类的,可他随即看到了在那人大腿上冒出的箭头。

“不!”卡佐大喊道。

可这时士兵们已沿着运河蜂拥而来。埃克多倔强地再次抬起武器,可有个弓手在五码开外射出一箭,命中了他的肩膀,下一瞬间,第三支箭刺穿了他的咽喉。

他的手按在伤口处,直视卡佐。他想要说些什么,从唇间吐出的却是鲜血,他面孔朝下,朝着雪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