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亡的行踪(第2/4页)

可斯蒂芬来这儿的山里做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对他感兴趣?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知道,因为所有路线都有会合成一条的趋势。到时候可就有趣了,他心想。

这儿的森林尚未死去,尽管他追踪的那道痕迹恐怕是其致命的创伤。这可太糟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片众多针叶植物构成的风景。埃斯帕以前也去过常绿森林,不过是在仙兔山那种高山里。在相对平缓的地势发现这种森林让他觉得很是新奇。

韦斯特拉纳和纳兹盖弗的森林又是什么样子?它们在更远的北方。他听说过各种传说,包括庞大而寒冷的沼泽地,还有高大的北方树木根植于每年的大半时间处在冰封之中的大地。他很想见识那些地方,继而惊觉为何等到现在才想起。

没准它们已经不存在了。说不定北方已经被狮鹫、龙蛇和其他不可名状的怪物荼毒了多年。他现在知道它们来自何处,但还是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出现,又是如何出现的。没准斯蒂芬能推断出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一切莫非是某种偶尔会出现在世上的疫病?复苏与死亡的轮回,莫非长达许多个世纪?还是说,是某个人——某种存在——操控了这一切?

幕后黑手是赫斯匹罗吗?还是芬德?肯定有这么个人,只要杀掉他,一切就会结束。又或许荆棘王说得对,也许人类就是病症本身,每一个人都该死。

好吧,光打雷不下雨可不行,而且他不打算只靠思考来让雨下起来。他知道干掉龙蛇能结束一些事,没准干掉赫斯匹罗和芬德也会有用。他已经准备好做一番尝试了。

魔鬼在一片和倒塌石墙极为相似的乱石中小心地前进。埃斯帕注意到,这堆石头并非周围环境的产物。曾有人类居住在此地,建造过房屋。如今森林以他们的骸骨为食。

这便是自然之道:万物皆非永恒。树被焚毁,生出野草,草地会长成矮树林,参天大树终将归来,荫庇野草、灌木和矮树。人类造出牧场和田野,用上几辈子的时间,然后森林会将它们收回。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可现在全都不对劲了。

要么力挽狂澜,要么丢掉性命。他看不到其他可能。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在那里,他能看到耸立在前的巍峨高山。埃斯帕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坡上,从这个角度,龙蛇留下的痕迹分明可见,如同一条纤细却显眼、朝着山顶蜿蜒而上的绳索。

他甚至能看到那道痕迹的最前方,尽管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看不清那怪物本身。它正朝着北面山坡前进。

他又一次听到了赫斯匹罗手下的动静,就在他的右方。山崖和山谷早已转为平地,没准他们如今在同一面山坡上。从喧闹声判断,应该还有一里格以上的距离,除非他们懂得黠阴巫术,否则要在山崖上循着他的足迹找来——而且不走冤枉路——还真得费一番工夫。

他拍拍魔鬼的脖子。“能跑吗,老伙计?”他问,“我们得先走一步了。”

魔鬼急不可耐地昂起头,一人一马朝前面的山峰疾驰而去。

安妮落荒而逃的同时,罗伯特嘲讽的笑声在她耳中回荡。

他是怎么从尼尔爵士手下逃出来的?他怎么知道该在哪里埋伏,又是怎么知道这条秘道的?

可罗伯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她很清楚。也许他已经和那些杀不死的寒沙骑士一样了。

他和尼尔爵士搏斗过?他杀了她的骑士?还是说寒沙大军已经到达,摧毁了阿特沃和她的军队?

她不愿这么想。她不能。现在重要的是逃得到足够远,远到有时间思考,思考她和她的同伴怎样才能安然离开。她的一个手下已经死了,通道的魔力迷惑了他的心智,当她下令逃跑时,他根本迈不开步子,结果被罗伯特手下的一名士兵用长矛捅了个对穿。安妮的身边只剩下五个同伴:三个御前护卫,卡佐,还有奥丝姹。

罗伯特带着二十个男人和几个负责带路的黑衣女子,等待着他们。

感谢诸圣,卡佐还在她身边。

她努力将恐惧、挫折和紧张抛到脑后。通道前面应该有个岔口,没错吧?她从来没来过这儿,但她了解这个地方,能感觉出它通向何方。如果她能把他们领进城堡,进入那里的暗道,他们也许就能藏起来。

与此同时,她在高贝林王庭区的部下也会全数阵亡,因为就算阿特沃及时夺下荆棘门,为她舅公费尔的舰队敞开大门,也得花上很久的时间才能打赢攻城战,更何况她愚蠢可笑的计划如今已逐渐化为泡影。

她懊悔于自己的无能,可死去或者被俘都会让她更加拖累别人。

“拉手!”她喊道,“大家手拉着手!”

安妮回顾身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不祥的提灯光芒。话虽如此,可这条通道太过曲折和复杂,通常来说,就算追兵相距不远,他们也看不见。

奥丝姹和她并排站在队伍前头,拎着仅剩的那盏完好的提灯,而它为他们照出了两种可能性。

“右边的岔道。”她下了决定。他们转向右边,可才走了十六步,就被墙壁挡住了去路。那堵墙根本是刚刚筑起的,她都能闻到灰泥的气味。

她没预见到这点。在她的记忆中,右侧的道路应该蜿蜒穿过城堡的外墙,再转过几个弯之后,最终会到达她母亲的旧会客厅。

“他把路堵死了,”她愤恨地喃喃道,“我早该猜到的。”

她原先的计划全泡了汤。

“另一条路呢?”奥丝姹不死心地问。

“经过城堡底下,通向地牢。”

“总比被抓住要好,不是吗?”

“是啊,”安妮赞同道,“而且地牢那里有好几条路可以通向城堡。只好祈祷他没有把那条路也堵上了。”

等他们走上左边那条路时,追兵的响动似乎就在不远处。

“我们要去哪?”卡佐问。

“别问,”安妮低沉道,“这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麻烦,”卡佐咕哝道,“已经很麻烦了。至少让我战斗吧。”

“不。还不行。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卡佐没再吱声。他肯定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提问。

通道再次分岔,可正如她的猜测,她想走的那条路已经被堵上了,只是活计做得远不如刚才那道墙:天花板的部分已经崩塌了。看起来像是匆忙赶工的结果,但时机却是恰到好处。

“他不可能每条路都知道,”她对奥丝姹喊道,“不可能。”

“要是他有张地图什么的呢?也许你母亲或者依伦就有。”

“也许吧,”安妮泄气了,“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完蛋了。”她停下脚步,只觉背脊有些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