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案与安排(第3/4页)

阿特沃依旧涨红着脸,可表情早已转为深思。

“这主意很有趣,”他说,“但也很危险。别忘记教会的愤怒——”

“不值一提。”安妮断言道。

“噢。那就不提了吧。可你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干的俗世君主。二十年以前,瓦利斯大公贿赂了修士,想让他的保镖参与巡礼。”

“然后呢?”

“一共十个人。七个在巡礼中死了。还有个立刻发了疯。”

“另两个人呢?”

“成了绝佳的保镖。但这么大的牺牲——”

“我猜,就算受了贿赂,那些修士也不愿意放弃他们守护的力量,”安妮说,“我想他们会故意不提某些仪式,或者某几个必须的步骤。关于这点,我们手里有好几个人可以询问,所以不会遗漏任何讯息的。”

“我只是在劝您万事小心,殿下。”

“我知道。可我们的敌人拥有满瑞斯僧侣和不死骑士,外加一大堆怪物。我觉得我们也需要类似的优势。”

“我没有意见。但请当心。”

“我会的。然后我就回伊斯冷去,我向你保证,表哥。”

阿特沃走出房间,而卡佐紧随其后。对于能离开她身边,他显得说不出的轻松。她又给自己倒了些酒,喝下一小口,然后走到窗边。

“我都做了什么?”她对着依稀可见的晚星低语。她闭上双眼,可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令她思绪纷乱。她的身体被蜂拥而至的欲望彻底填满。

她和奥丝姹这辈子都是最好的朋友。她像亲姐妹般爱她,却在那个瞬间背叛了她。

她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她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对卡佐的感觉发生了变化。尽管最初留给她的印象不佳,可他证明了自己比她所知的任何骑士都要可靠和高贵——或许尼尔·梅柯文除外。而且他英俊,风趣又聪明。

而且他是属于奥丝姹的了。她努力把这点牢记在心中。但奥丝姹恐怕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奥丝姹比她更早察觉她的感受。奥丝姹,她最好的朋友,还没等安妮了解自己的心意,就把卡佐抢了去。

“这算什么朋友?”她大声质问。

她知道自己的话或许不太公平,可眼下谁又能听到呢?

作战部队里没有奥丝姹的一席之地:当他们初次在布里斯沃特镇骑马作战时,她就受了伤。伤得不重,但安妮把她遣回了伊斯冷。过去的几星期里,没了奥丝姹的陪伴,她觉得她和这位剑客的关系开始出现转变——某种无可避免的转变。

而且当他回吻她时,她真的开心极了,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可以随时忘却自己的职责、即将爆发的战事,以及在对圣塞尔所赐的力量逐渐操控自如的过程中,她的心灵和肉体发生的古怪变化。

但他明显吃了一惊,又很快想起了奥丝姹,所以她对他们关系更加亲近的想法恐怕只是错觉而已。

在他看来,她肯定蠢透了,而这同样令她无法容忍。

而且当处女实在太无聊,太无趣了。或许她能找个无足轻重的家伙帮她解决问题,然后再流放他,或者砍掉他的脑袋什么的,好让她弄清楚这事究竟有什么大不了。奥丝姹早就了如指掌了,不是吗?这都得归功于卡佐。

她摇摇头,抛开这些念头。在她的王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充满动乱的时刻,她难道就没有更值得担心的事了吗?假如伊斯冷陷落,假如那些正在积聚力量对抗她的黑暗势力最终获胜,那卡佐爱不爱谁就根本不重要了。

“殿下?”一个轻柔的声音低语道。她转过身,发现考斯正注视着她。

“嗯?”

“我们找到了巡礼路的地图。”

“好极了,”她回答,“我们立刻就开始。你挑选好手下了吗?”

“我——殿下,我还以为您知道呢。”

“知道什么?”

“瑟夫莱没法踏足巡礼路。我们的体质不允许。”

“这话什么意思?”

“参与巡礼的瑟夫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他回答。

“真的吗?不光是这条巡礼路,别的也都一样?”

“您说得对,殿下。”

“太棒了,”她语带讽刺地说,“那就派御前护卫去吧。”

“好的。还有别的吩咐吗?”

安妮转过身,脑袋靠在窗台上。

“我在变化,考斯阁下,”她说,“这是为什么?”

“我和您相识没多久,”他说,“但我想,您的改变是因为您当上了女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主母乌恩跟你说过多少?”

“不算很多,但足够了。您是说,您得到的祝福。”

“这算祝福吗?”她问,“对,我是比以前更有力量了。我能做很多事。可我在改变。我会思考以前从没思考过的问题,体会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您受到了伟力者的青睐,”他说,“这很正常。”

安妮发起抖来。“我的某些预言幻象很可怕。”

“我对您遭受的痛苦深表同情。”他说,语气很真诚。

她耸耸肩。

“您一定很孤独,”他突然说,“没人能理解您。”

“你说得对。”她嘟哝着,略略偏过头瞥了眼这个瑟夫莱。

和考斯第一次见面时,她正遭到罗伯特的帮凶重重围困。他和他的部下把她救了出来,并誓死效忠于她。考斯给了她夺回王位的可能。她欠考斯和他的手下一份很大的人情。

可这群瑟夫莱又是如此古怪,尽管他们尽忠职守,而且永远陪伴在侧,但她对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过真正的了解。

除了考斯之外,他们之中也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话。这令她惊讶,同时也称得上某种解脱。瑟夫莱的行事方法总在平凡与怪异之间游走。对他们来说,反常就是正常。

“人们害怕跟我说话,”她说,“有人叫我修女王。你知道吧?”

“对,”他说,“可你的朋友们——”

“我的朋友们,”她重复道,“奥丝姹一直是我的朋友。可就算是她……”她回避了这个话题。究竟是谁背叛了谁呢?

“我们最近没什么机会见面。”

“那帕秋马迪奥呢?”

“卡佐?”她耸耸肩,“他也不理解我。”

“可他也许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也像您一样,得到伟力者的祝福,那也许——请原谅我的无礼——也许他就能真正配得上您了。”

她觉得脸颊开始发烫。“这可真是够无礼的。”

“请宽恕我吧。”

“而且我听说这很危险。”

“对真正的剑士来说很容易。”考斯答道。

“你知道?”

考斯鞠了一躬。“我在本该保持沉默的时候开了口,”他说,“请您谅解,我说这些只是出于对您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