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挑战(第2/2页)

“我知道。”尼尔回答。

“噢,那就赶紧去解决这事吧。承认你自己的伤势,取消决斗。”

乍一听,尼尔还真以为她在说笑,但她的语气很快否定了他的想法。

“不成,”他说,“这就正中阿拉雷克下怀了。”

“对。也正中我的下怀。”

“这是女王的命令?”

“不。她流着和你一样的岛民热血,而且你说服了她。我想她真的相信你会赢。”

“你不相信?”

“你连剑都快抬不起来了。稍微动一动就喘粗气。”

“好吧,我会输,”尼尔说,“这也比不打要好。”

“你是她的斗士。如果你战败身亡,她的声望就会受损;如果你拒绝决斗,就表示她把这次出使看得很重,不容任何分心,更表示你对她唯命是从。”

“如果她命令我取消决斗的话,我会的。”

“她不会下令的。”

“她不会,是因为你错了,”尼尔回答,“除了获胜之外,我做什么都会损害她的声望。所以我会赢的。”

“你真是个天才。”贝利说。她的语气里满是讽刺。

他看不出有回答的必要。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

“好吧。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家伙——他真的是想帮你吗?如果你选择步战,会不会就等于告诉威希姆,你的胳膊不管用?”

“也许吧。可我不觉得艾弗沃夫是来骗我的。”

“那他是来干吗的?”

“来和我讲和,以及道别。”

“现在阻止还来得及。”艾丽思喃喃道。

玛蕊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阳光穿透了薄雾,笼罩在镇东那块绿地边缘的杨树和冷杉上。事实上,这儿与其说是绿地,倒不如说是一片空地,来往的马匹和货车、操练的士兵和玩耍的孩童把地面弄得泥泞不堪。稀疏的草丛随处可见,不过总体来说,玛蕊莉觉得它应该叫“棕地”才对。

这儿原本没有椅子,不过特别为她搬来了一张。其他人——看起来恐怕是整个镇子的人——都在周围或站或蹲,充满期待地等候着。威希姆骑士已经上了场,他那身骑士板甲映照着日出的光芒。尼尔尚未现身。

“他会被干掉的。”艾丽思续道。

“他是个骑士。”她回答。

“他是个身负重伤的骑士。是个被医师说过再也没法参战的骑士。是个你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才带来的骑士。”

“如果我允许寒沙人给他加上懦夫的头衔,他对我来说就没有价值了。”

“我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冷酷。”艾丽思说。

玛蕊莉只觉心里涌起一股怒意,却任由它慢慢消散。

“我喜欢这个小伙子,”过了一会儿,她说,“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善良和忠诚,我欠他的根本数不清。可他是个斯科人,艾丽思。我可以强迫他拒绝决斗,但他会因此萎靡不振。这会毁了他。对他这种人来说,死亡要比不战而败好得多。”

“所以你就让他去送死?”

玛蕊莉强迫自己笑出声来,“你没见过在卡洛司的他。”她说。

人群突然爆发出几乎同样响亮的欢呼和嘘声,玛蕊莉不禁揣测,这或许是因为尼尔的支持者和反对者分别来自镇南和镇北。可比塔恩斯塔斯好像没什么东西如此泾渭分明。

尼尔穿的盔甲几乎和阿拉雷克爵士同样闪亮。没什么可奇怪的,这身盔甲他还是头一次穿。守望墙之役后,他的盔甲要动用刀子才能脱下来。而这件群岛式样的新战甲非常朴实,全无装饰,适合作战,但不适合出入宫廷。

他和威希姆一样骑着马,不过他骑马的姿势有些古怪。

最先发现的是艾丽思。“他是用左手拿的。”她说。

没错。尼尔把长枪夹在左臂下,右手则举着沉重的盾牌。

“这没有意义。”她说。“这么一来就是枪尖对枪尖。盾牌放错了位置,一点用都没有。”

“对威希姆来说也一样。”艾丽思指出。

“这算什么?”两人掀起面甲后,阿拉雷克咕哝道,“你的枪拿错了手。”

“我就想用这只手拿。”尼尔反驳道。

“这可不行。”

“是你挑战的我,而且我让你选择了地点和武器。现在你又要强迫我改变持枪的方法?”

“你想耍花招。没用的。”

尼尔摇摇头。“这不是什么花招,”他说,“我的右臂受了伤。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没法用右手握枪,事实上,我恐怕连举盾格挡都做不到。”

阿拉雷克的困惑全写在了脸上,“你想取消决斗?”他问。

“取消?不,阿拉雷克爵士。我准备干掉你。这不是什么按部就班的竞赛:我会攻向你的左边,让你的盾牌没有用武之地。如果你想把盾转过来,就会砸中你那匹马的脑袋,不是吗?所以我们就来一场枪尖对枪尖的决斗吧,我会用我的长枪刺进你的眼睛里,我说到做到。”

“我也一样。”

尼尔淡淡地笑了笑。他前倾身体,紧紧盯住对手烟蓝色的双眼。

“我不在乎。”他低语道。

他策马前往决斗场边。接着,他转过马头,等待着。

他拍拍马儿的脖子。“我不在乎。”他对着自己的坐骑倾诉道。

号角声响起,他也策动了奥法斯。他的左臂开始隐隐作痛。他很清楚,抬起或者伸展手臂肯定会引发痉挛,但这反而让他把枪举得更稳。随着胯下的种马不断加速,他也丢开了盾牌,一心把枪尖对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