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方的概念(第2/5页)

“往下,”阿斯里尔勋爵说,“但并不是什么亮光,而是尘埃。”

他说这个词时的口气让莱拉觉得这个单词的首字母是大写的,似乎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尘埃。院士们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感觉,因为阿斯里尔勋爵的话让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然后便是阵阵怀疑的喘息声。

“但是怎么――”

“当然――”

“不可能――”

“先生们!”神父的声音说道,“听听阿斯里尔勋爵的解释。”

“那是尘埃,”阿斯里尔勋爵重复道,“它们之所以在底片上看起来像灯光,是因为这些尘埃的微粒对这种新型的专用感光剂产生了影响,这跟光子对硝酸银感光剂产生影响是一样的。我之所以这样做,其中一个原因是要证明,首先我这次探险是去了北方的。正如各位所看到的那样,这个人的轮廓清晰可辨。下面我想请大家看看他左侧的那个轮廓。”

他指了指小一点的那个模糊的轮廓。

“我想这是那个人的精灵,”调查员说道。

“不是。当时,他的精灵是一条蛇,盘曲在他的脖子上。大家模模糊糊看见的那个轮廓是一个孩子。”

“是被切割(在本书中,切割一词指的是把人和精灵分开)了的孩子――”有人开口说道,但立即又闭上了嘴,这说明他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该说出口的。

屋子里安静极了。

这时,阿斯里尔勋爵平静地说:“这是一个完整的孩子(意即他的精灵和他本人还是一体的,没有被切割)。正是由于尘埃的特性,才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不是?”

有几秒钟的光景,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后来,神父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他开口说道――像是一个饥渴的人,痛饮之后放下杯子,长出了一口因刚才喝水而被屏住的呼吸,“那些尘埃……”

“――来自于天空,他被笼罩在看似亮光的这些尘埃之中。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会把这张照片留在这里,你们尽可以仔细地研究。我现在给大家看这张照片,是想演示一下这种新型感光剂的效果。下面,我给大家看另外一张照片。”

他换上另一张幻灯片,这一张也是在夜间拍摄的,但这一次却没有月光。前景部分是一小组帐篷,在低矮的地平线上,它们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帐篷旁边,杂乱地堆着一些木头箱子和一个雪橇。但是这张照片最引人注意的是在空中:一道道帷幔一样的亮光像窗帘一般地挂在天空,在数百英里高的无形的挂钩上缠绕着,打着彩结,又像是被难以想像的风吹动着,两侧在向外伸展。

“这是什么?”副院长的声音问道。

“这张照片上的是极光。”

“请原谅我的无知,”唱诗班的指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即使以前我知道什么是极光,我也给忘了。是不是那种俗称为北极光的东西?”

“是的,它有好几个名字。它是由带电粒子风暴和剧烈、极强的太阳射线组成的――它们单独存在的时候,人们是看不见的,但当它们同大气相互作用的时候,就形成了这样明亮的光线。本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让人给这张幻灯着上色的,让各位看看它的色彩;大部分呈淡绿色和玫瑰色,像窗帘的那部分的下边则是深红色。这张是用普通感光剂拍摄的。下面请大家看一张使用特殊感光剂拍摄的照片。”

他取出那张幻灯片。莱拉听见院长悄声说:“如果他强行进行表决,我们可以援引居住时间条款。在过去的五十二个星期里,有三十个星期他都没住在学院里。”

“他已经把神父拉到他那一边去了……”图书馆长低声答道。

阿斯里尔勋爵把一张新的幻灯片放进图片架,图片上的景色和刚才的那张相同。跟前一对照片一样,很多在普通光线下原本明显的景致在这一张上显得暗淡多了,空中闪烁着的窗帘一样的那个东西也是如此。

然而,在极光的中间部分,在距离昏暗的地平线很高的地方,莱拉却发现了某种实实在在的东西。她把脸贴在门缝上,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她看见那些靠近银幕的院士也把身子向前倾了过去。她边看,心中边感到惊奇,因为空中分明看得见一个城市的轮廓:塔楼、圆顶、墙壁……建筑、街道,全都悬在空中!莱拉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一位担任卡辛顿院士的人开口道:“这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市。”

“千真万确,”阿斯里尔勋爵说。

“不用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城市咯?”教务长说,语气中带着一股轻蔑。

阿斯里尔勋爵没有理他。有的院士激动地骚动起来,好像他们虽然从来没见过独角兽,但却写专著论述它们的存在,现在有人把刚刚活捉的一只独角兽放在了他们面前一样。

“这是不是巴纳德一斯托克斯[ 按上下文猜测,应指美国天文学家爱德华- 巴纳德(1857―1923)和英国物理学家、数学家乔治・斯托克斯(1819―1903)两个人。前者首先使用天体照相术拍摄了银河照片,发现了木星的第五颗卫星和一些彗星;后者则以其对流体力学的研究而著名] 研究的那些东西?”担任帕尔默教授职位的一位院士问,“是不是?”

“这就是我想要找到答案的问题,”阿斯里尔勋爵说。

他站到明亮的银幕的一侧。莱拉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那些凝视着极光的幻灯片的院士们身上扫来扫去,他的精灵的眼睛在他旁边闪着绿幽幽的光。所有尊贵的脑袋都向前伸着,他们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只有院长和图书馆长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两个人的脑袋靠得很近。

神父说:“阿斯里尔勋爵,刚才您说您在寻找有关格鲁曼探险的消息,那么,格鲁曼博士当初是不是也在研究这种现象呢?”

“我相信他是在研究,我还认为他已经掌握了有关这一现象的大量材料。但是,他再也无法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不!”神父叫道。

“恐怕的确如此,而且我这里也有证据。”

在阿斯里尔勋爵的指挥下,两三个年轻的院士把那个木头箱子抬到房间的前面,一阵惊悸滚过整个休息室。阿斯里尔勋爵把最后那张幻灯片拿了出来,但投影灯依然开着。在圆形强光的照射下,他弯下腰,去撬箱子。莱拉听见了钉子从湿木头中被拔出来时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院长站起身来看,挡住了莱拉的视线。这时,她叔叔又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格鲁曼的探险队在十八个星期前就突然失踪了。德国科学院派他北上,一直要到达地球的磁极,进行天体观测。正是在那次考察中,他观察到了我们刚刚看到的那种奇怪的现象。但是在这之后不久,他就突然失踪了。人们猜测,他遇到了一次意外事故,他的遗体一直留在冰川的裂缝里。但实际上,什么事故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