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012

林间吹过一阵风。

纲吉抱着他的小水罐，总觉得不知为何有些冷。

男孩子眨眨眼，歪了歪头。

“桂妮维亚姐姐？”

有着一头烟紫色发色的骑士先生也转过头，表情淡漠地看向他。

有着小动物般直觉的少年缩了缩脖子，在名为兰斯洛特的男性朝着自己走来之前先哒哒哒地迈开脚步，窜到桂妮维亚身边。

桂妮维亚的表情有些奇怪，纲吉低着头看她的那一瞬间，让这位不列颠的王后殿下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但终究是不同的。

在下一刻，纲吉露出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的时候，那份恍惚间的相似就被尽数扫除。

毕竟那位高傲的王，尽管他实力强大、高贵无双、私下的性格也能说得上是温和，但不论如何，他的面上是不会出现如此的笑容的。

甚至进一步的，就连在新婚之时，桂妮维亚也不曾见过亚瑟的笑容。

她垂下眼眉，将心间一番思索掩去，亲切地拉住了纲吉。

“兹纳什么时候过来的？”她不着痕迹地问道，“来很久了吗？”

纲吉摇摇头：“兹纳是去取水哒！”他高高举起小水罐，“刚走过来就看到桂妮维亚姐姐和骑士哥哥啦。”

他歪歪头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鸭？”

桂妮维亚以她希望能够更加了解亚瑟为由敷衍了过去，得知纲吉是去取水，便拜托了兰斯洛特，由她带着纲吉回到众人之中。

那一日看似就如此揭了过去。

暮时亚瑟亲自将纲吉送回摩根的城堡，却并未见到女主人，故而无法拯救一把偷偷溜出来的少年。

纲吉被侍女引入，据说不在家的摩根斜斜躺在一张华贵的长椅上，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快乐了一整天的纲吉顿时就缩了缩脖子。

但见到幼弟这幅表情的摩根却并未发作，只是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挥挥手将纲吉召唤了过去。

“真是的。”她戳着纲吉，长长的指甲轻轻戳在少年人的额头上，却并未责备，“前些天王姐新得了一匹小马，兹纳要看看吗？”

纲吉动了动耳朵，小心翼翼上下打量了摩根好几遍后才欢乐地点头。

这或许就是小孩子吧。

只不过是面上看起来似乎没有发火，就像是小狗狗一样快乐地分享起今日的所见所闻起来。

纲吉的小动物直觉引导着他少说些亚瑟的事情，于是关注点自然而然地就转移到新认识的朋友小贝（贝狄威尔）身上。

“不过，桂妮维亚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小贝呢。”他趴在摩根的膝头，女性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舒服得仿佛马上就能睡过去。

她适时地发出疑问的声音。

纲吉眯着眼道：“唔，因为因为，桂妮维亚姐姐看起来好像更喜欢兰斯洛特呀。但是兰斯洛特好像不喜欢小贝，所以桂妮维亚姐姐好像也不太喜欢小贝呢。”

他倒豆子一样吧唧吧唧，末了将小树林里的事情一带而过。

摩根眼底笑意更深，揉揉幼弟的头便将事情揭页。

后续的事情就如摩根所说，她带着纲吉去看了那皮白色的小马。或许是察觉到幼弟对外界的向往，做长姐的权衡之下觉得相较起将纲吉就纳入自己的保护圈不如让他自己探索——反正有她在，她家兹纳做什么都不会遇到危险——便将少年给放生出去，唯一的要求大概只有还是不能将防身的剑技与魔术给丢掉。

于是时光在纲吉的嬉戏中哗啦啦地过去，摩根撸着袖子同亚瑟打擂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家的弟弟手里就已经握着亚瑟那个所谓的圆桌骑士团的邀请卷轴了。

越发神秘的魔女殿下一面说着“不愧是我的弟弟”，一面接过纲吉的小卷轴，在少年亮闪闪的眼神中收缴上去。

纲吉：他、他就知道quq！

虽说好几个名义上的便宜儿子已经成为了亚瑟的骑士，但如果换成自己的宝贝弟弟的话……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不列颠的魔女就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法杖。

将所谓的邀请扔到身后，摩根看着眉眼依旧带着稚气的幼弟，终觉自己还是错过了兹纳的成长。

她叹着气，将兹纳唤到身边。

“如果想去骑士团玩玩的话，姐姐也并不会阻止你。”她说道，温柔地抚摸着幼弟的软毛，“但是兹纳，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姐姐也要与你说清楚。”

纲吉迷茫地歪了歪头。

摩根道：“你要记得，尽管大不列颠总是一体的，但我们与亚瑟却是对立的。”

纲吉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但摩根并不多说，只话锋一转，开始问询起魔术的练习来。

*

到再一个三月来临的时候，纲吉加入了亚瑟的骑士团，以见习骑士的名义挂靠在贝狄威尔名下，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跟着几乎走遍整个大不列颠的国土。

——每当他走到一个地方，那片土地便会欢呼雀跃着欢迎，连带着当年粮食产量都提升了不少。也因此，虽然不过是个见习骑士，纲吉也隐隐在民众中有了些名气。

作为一名合格的见习骑士，纲吉也是要参与王宫的巡逻的。

只不过大家照顾他，往往放在不太要紧的时间，带着自己家弟弟游玩一样绕着逛几圈便完事。

那一天正是纲吉跟着巡逻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因为身高（……）被塞在最前面，故而也是最先看到那副场景的。

那是桂妮维亚。

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是兰斯洛特。

两人在这种隐蔽的地方偷偷相见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能远远地瞧见二人的面容都是微笑的模样，连带着老远都能看到粉红泡泡。

纲吉愕然地张大了眼，他身后些的高文无奈地捂住小孩子的眼睛带走。

在摆脱了高文往后看的那刻，纲吉突然发现，在二人待着的这个角落对面有着一座破旧的塔楼。高塔上方只挂着个破旧的钟，看起来是废弃已久。

纲吉收回眼，在视线转移的那一刻似乎瞥见一道金色的身影。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这一闪而过的金色依然不见，只有静默的钟塔，在默默凝视超乎常理亲近的二人。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纲吉突然转过了头。

这一次他看见了。

站在钟塔上凝视着桂妮维亚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卡美洛的王、桂妮维亚的丈夫。

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