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1页)

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耐心地等待着。

从石头回廊里传来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一个瘸子,还有一根拐杖。这一回亚瑞宾静静地等待。

钥匙孔里咔哒一声,然后门就被打开了。和昨晚攻击他的人戴着相同徽章的警卫首先谨慎地入内。一共有三名警卫,亚瑞宾觉得很奇怪,因为昨晚他连两个人都打不过。他没有多少打架的经验。在他的氏族里,大人们通常都会将扭打的小孩分开,然后试着用话语解决他们的纷争。

一个身材壮硕、黑发的男子在一个助手和拐杖的搀扶下走进牢房。亚瑞宾没有向他致意,也没有起身。他们四目相对,好几分钟都一直互看着对方。

“医生目前很安全,至少你无法在她身边伤害她。”这个大块头说。他的助手离开他片刻,从走廊拉来一张椅子。当那名男子坐下来时,亚瑞宾才明白他并非天生残疾,而是他的脚受伤了他的右脚缠着厚厚一层绷带。

“她也医治过你,”亚瑞宾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攻击那些想找到她的人?”

“你假装神志清醒,的确演技逼真。但是我想,一旦我们观察你几天,你又会开始胡言乱语了。”

“假如你继续把我关在这里,我不怀疑我会开始胡言乱语。”亚瑞宾说。

“你以为我们会放了你,让你再继续跟踪医生吗?”

“她在这里吗?”亚瑞宾急切地问,不再谨言慎行,“如果你见过她,那她一定是安全离开沙漠了。”

那个黑发男子注视了他片刻。“我很惊讶听到你关心着她的安危。”他说,“但是我想疯子的心思向来都是飘忽不定的。”

“疯子!”

“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攻击过她。”

“攻击?她遭到攻击?她受伤了吗?她在哪里?”

“我想不告诉你答案对她来说比较安全。”

亚瑞宾将视线移开,找寻着一个集中他脑海里思绪的方法。他心中五味杂陈,既觉纷乱又感到松了一口气。至少舞蛇离开了沙漠。她一定很平安。

石块中一个缝隙露出了些许光线。亚瑞宾注视着那个光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往上看,几乎要露出一个笑容:“这样争辩下去无济于事。如果你请她过来看我,她就会告诉你,我们是朋友。”

“真的吗?那我们应该怎样告诉她,想见她的人是何方神圣呢?”

“告诉她……就是那个她知道他的名字的人。”

那个大块头皱起眉:“你们这些野蛮民族,还有你们的迷信”

“她会知道我是谁。”亚瑞宾说,不愿屈服在他的愤怒中。

“你愿意和医生当面对质?”

“愿意!”

那个大块头靠回他的椅子内,瞥向他的助手:“嗯,布莱恩,他说话的样子真的不太像是个疯子。”

“是不像,老爷。”那个老人说。

那个大块头看着亚瑞宾,但是他的视线焦点实际上是放在他身后牢房的墙壁上。“我在想盖伯尔会怎么”他突然不说话,然后瞥一眼他的助手,“像类似的情况,他有时候会想到一些不错的办法。”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

“是的,镇长,他的确有些好办法。”

室内一阵静默,气氛更紧张了。亚瑞宾知道,再过几分钟警卫、镇长还有那位叫布莱恩的老人就会起身,将他丢在这间狭窄迫人的牢房里。亚瑞宾感觉到一滴汗水滚过他的身体。

“嗯……”镇长说。

“先生?”其中一名警卫迟疑地说。

镇长转向她:“你要说什么就把它说出来。我不喜欢把无辜的人关起来,但是最近有太多的疯子逃掉了。”

“昨晚我们逮捕他的时候,他非常诧异。现在我相信他是真的很惊讶。舞蛇小姐曾跟那个疯子打斗过,镇长。她回来的时候,我有看到她。她打赢了,而且她有很严重的擦伤。可是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听到舞蛇受伤了,亚瑞宾必须克制自己,才能够不再问一次她是否安然无恙。但他不愿向这些人乞求。

“这倒是真的,你的确观察入微。”镇长对那名侍卫说,“你身上有伤吗?”他问亚瑞宾。

“没有。”

“恕我必须要你向我证明。”

亚瑞宾站起身,非常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脱掉衣服。但是他解开他的长裤,让长裤落到他的脚踝上。他任镇长看遍他全身,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最后几分钟他突然想起昨晚他曾奋力对抗他们,也许会在身体某处留下明显的伤口。但是没有人说话,所以他再次转回身,然后将长裤穿上。

随后那个老人走向他。侍卫身体僵直,亚瑞宾站着不动。那些人也许又在想什么胁迫的办法。

“小心点,布莱恩。”镇长说。

布莱恩抬起亚瑞宾的手,看着手背,然后将他的手翻过来,盯着手心看,然后放下他的手。最后他回到镇长的身边。

“他没有戴戒指。我怀疑他根本没戴过戒指。他的手被太阳晒得非常黑,上面没有任何痕迹。医生说她的额头是被戒指刮伤的。”

镇长哼了一声:“那你的看法如何呢?”

“正如您所言,老爷,他说话的样子不像疯子。而且,疯子不一定是傻子。穿着一身沙漠长袍,还来探问有关医生的事,实在是太傻了,除非他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而且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倾向于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镇长向上瞥一眼他的助手,然后又扫视那个侍卫。“我希望,”他说话的语气不全然是在开玩笑,“下一次你们如果有人想要代行我的职务,最好事先知会我。”他又看向亚瑞宾,“如果我们让你见医生,你愿意戴上脚链,直到她认出你为止吗?”

亚瑞宾仍然可以感觉得到昨晚那个锁住他的铁链,冷冰冰的感觉从他的皮肤一直沁到骨头里去。但是当他们建议铐住他时,舞蛇一定会嘲笑他们。这一回亚瑞宾真的露出了笑容。

“告诉医生我说的话,”他说,“然后你们再决定是否要给我戴上脚链。”

布莱恩搀扶着镇长站起身。镇长瞥向那个相信亚瑞宾是无辜的侍卫:“随时待命。我会请他过来。”

她点点头:“是的,老爷。”

那个侍卫和她的同伴带着脚链回来。亚瑞宾惊骇地看着那个铿锵作响的铁链。他本来希望下一个进来的人会是舞蛇。当那个侍卫走近他,他恍惚地站起身。

“我很抱歉。”她说。她用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皮带绑住他的腰部,铐住他的左手,然后将链条穿过腰带上的一个套环,再将他的右手铐住。他们带着他进入走道。

他知道舞蛇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要是她做了,那个曾经存在他脑海中的人就从来不曾活在现实世界里。肉体真正的死亡,不论是她或是他死,都比舞蛇做了这种事让亚瑞宾更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