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班服由赵苟来负责。

鉴于原三班去年的班服是班长吕子然选的,品味不错,大家对赵苟认识不足,含有错误期待与盲目信任,放心地让他去自由发挥。

运动会的前一天,订制的班服送到。

赵苟订制的是一件很简单的白T——如果忽略上面的图案和字的话。

白T背面是两颗大红色的、相依相偎的心,里面印着“三班三班,非同一般”,正面胸前也有两颗心,里面印着“高二三班”。

所有人都被这迷之审美搞麻了。

赵苟站在讲台上三百六十度展示着班服,没有得到热烈回应,挠挠头,满脸的不理解:“怎么了怎么了?不好看吗?哪里不好看了?你们看这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心,代表了我们班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再看这个红,象征着我们如初升的朝阳,生机勃勃……”

角落里,薛庭的表情逐渐消失:“我想退赛。”

童淮望着那件迎风飘荡的白T,心有余悸:“……幸好我不参加。”

“不错不错,”许星洲不愧是成年人,沉默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配合地鼓了鼓掌,心想幸好老师不用穿,然后清清嗓子,微笑开口,“嗯,团结一致,寓意很好。大家要乖乖穿着班服,直到运动会结束啊。”

赵苟欣慰地点点头:“感谢老师支持我的工作。”

“应该的。”许星洲颔首一笑。

运动会明天就开始,早上八点集合,九点开幕式走方队,就算现在重订也来不及了。

讲台上那对师生相视而笑,台下的同学们面露惊恐,心死如灰。

薛庭抱着手,瞟了眼往墙边缩的童淮,似笑非笑。

童淮想了想,温顺低眉:“庭哥。”

“嗯。”

“今晚我可以不喝奶,惩罚自己!”

“……”薛庭薅了把他的头毛,感觉回本了,收回视线,“算了。”

翌日,清晨。

时间刚过七点,天蒙蒙亮起,一线朦胧的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屋。

童淮隐约听到了阵衣物摩擦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意外发现永远比他起得早、一睁眼人就没了的薛庭居然还坐在床边。

“你干嘛?”童淮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嗓音哑哑的,刚睡醒,语气还很软。

薛庭盯着铺在面前的班服,无声挣扎。

童淮扒着他坐起来,见此一乐:“你这什么表情,跟上刑场似的,没见过丑得千奇百怪的班服吗?”

“见过,没穿过。”

看童淮不太理解,薛庭略略撇开视线,难得有一丝不自在:“我没参加过这些活动。”

童淮刚睡醒,思维迟钝,懵懵地思索了会儿,半晌反应过来,惊诧地扬起一边眉,黏糊糊地凑过去,把下巴靠他肩上:“你说你没参加过运动会?”

薛庭以指背轻轻抵开他的额头,嗯了声。

童淮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试探着问:“文艺汇演呢?春游呢?”

薛庭:“不参加。”

童淮惊呆了,张了张口,忍不住问:“那你上学都干些什么,只为了考试?”

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参加集体活动,只一个人冷淡地待在角落。

薛庭在原来的学校……真的有朋友吗?

他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人的性格与选择,很多时候与经历相关,而他们这个年纪,有直接影响的就是家庭。

童淮很想问问薛庭,可想到这点,心里一软,还是没开这个口。

薛庭拧着眉,反而有点疑惑,语气平静:“这些有意义吗?”

童淮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只能有学习和考试呢?

任何人陷在这种单调中,都会疯掉的吧。

十几岁的年纪,正青春年少,炽烈又充满热情与活力。

他们有很多成年人没有的特权,撇除了成年人的现实烦恼,可以学习、可以冲动,可以热血沸腾、可以放肆地大哭大笑,可以交朋友,也可以偷偷摸摸地谈场恋爱。

怎么可能没有意义。

薛庭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将那件看着就糟心的班服童淮书包里一塞,起身时顺手撸了把他的头发:“起了。”

“哦。”

童淮犹豫着把话咽了回去。

他很清楚,光说是没用的。

今天是乘公交去学校。

童淮慢吞吞地吃了早饭,晚了点才出门。

到学校时不到八点,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其他都去操场看热闹,体育班一大早就在操场热身展现实力了。

虽然个个嘴上都很嫌弃运动会,但身体非常正直。

赵苟刚逮住陈源,死活让他换上了班服,见童淮和薛庭来了,不敢逮这个,声音都小了八度:“薛哥,咱该换上班服了……”

本来就小的声音,在薛庭貌似温和的注视中,变得原来越小。

赵苟闭上嘴,默默看向童淮。

“我能不穿吧?”童淮悠哉哉地看完戏,指指自己的腿。

赵苟秒懂他的意思,挣扎了一下,飞快点头。

童淮越过他,拉着薛庭到了角落的座位,示意他坐里面。

薛庭挑了挑眉,看他玩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坐到里面——刚坐下,童淮露出个胜利的笑容,矫健地一个飞扑,伸手就扒他衣服:“知道你不会配合,我就不客气地用强了啊。”

完全没料到童淮会来这么一出,薛庭少见地愣了下,猝不及防被压到桌面下,下意识扶住他的腰,免得他摔下去。

赵苟要笑疯了:“操,童淮真有你的!”

“哇哇,童哥压薛哥了。”

“薛哥,咱童哥受伤了,轻拿轻放哈。”

“喜糖是真的!”

童淮坐在薛庭腿上,听到后面那句,回头呸了声,转身继续没心没肺地扒他衣服。

薛庭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见这胆大包天的拉下他外衣拉链后,还真准备继续扒,抬手按住他的手:“别闹。”

童淮笑眯眯的:“婷婷,为了我的幸福,你就牺牲一下……啊!”

话音未落,他被薛庭冷着脸一按,直直倒了下去。

后面那群吃瓜群众又发出了阵“哇哦”的起哄声。

但童淮没有心思管了。

被薛庭这么一按,两人脸颊的距离不过毫厘。

再贴近一点,甚至会碰到彼此的嘴唇。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薛庭鸦黑的睫羽,细细密密地半遮下来,将那双本来就又深又黑的眼眸衬得愈加深沉,仿佛蕴着某个风暴,随时能将他吸进去,透着股危险。

连箍在他腰间的手力道也大得出奇,动弹不得。

童淮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有点小紧张,眨了眨眼,声音弱下来:“你生气了?”

这一刻童淮有种怪异的预感。

就好像……薛庭会直接把他的脑袋摁下去。

短短几秒,仿佛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