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佐伊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回到家,她发现空调坏了,浑身发冷,连澡都没洗就浑身脱力地钻进被窝睡了。第二天被闹钟闹醒,被子里冷冰冰的,她从床上坐起时头昏眼花,差点直接栽倒地上。体温是38度8,很吉利的数字。

昨天真是漫长,还好除了被冻到发烧以外,并没有什么损失。

她看了下手机。水明月打过几个电话,最后发了信息问她情况,言语间露出对那个把她当街抢走的男人的钦慕之情,叫她改天介绍。

楚擎有一份邮件,说的是找到了一个专家可以试试把花佐伊妈妈的病例发过去。之前也是他联系了现在的疗养院把妈送去。总是那么热心,到底是谁的妈?

记得有一次,花佐伊问他。

“CQ,你这么关心我妈的病是为了什么?”

“关心派遣员工家属,使之安心工作是每一个经理人的责任。”他耸肩笑笑。

“那我拿什么报答你?”

“再签十年。”他笑得更开怀了,“好了,开玩笑的,谁让我没个妈让我关心呢?”

花佐伊知道,楚擎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的继母应是和他的关系不好,楚擎从不曾提起。和他认识有四五年时间,花佐伊算是呆的最久的派遣员工,两人之前除了工作关系,还逐渐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的关心,那她就理所应当的收下了。

打点好自己,花佐伊出门上班,一阵冷风吹来她哆嗦地更明显了。幸好办公室四季如春暖气很足。但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Zoe姐,你发烧了吗?”好心的雪莉探过来,拿手背抵在她滚烫的额头。

人间自有温情在啊,她感动地吸了吸鼻涕。

 “……我就说嘛,烧糊涂了才会来这么早。”雪莉虚惊一场,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一看到Zoe姐在,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花佐伊!!!!”一道白色的身影掀起狂风,扫落桌面上擤过鼻涕的手纸。

干练短发服帖地贴在精致的小脸上,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眸子像是有火焰在里面熊熊燃烧。

是个美人,可惜锋芒毕露,杀气很重,不是木兰转世就是桂英投胎,活像手握长矛的亚马逊女战士,男人见了都退避三舍。

“乔丽斯,早啊。”

在充满干劲,浑身是力的拍档面前,花佐伊更虚弱了。

“你昨天干嘛不来上班?”美瞳一瞪,犀利尽显。她这样会吓哭一打小孩吧。

花佐伊已经习惯了,令她诧异的是,超在乎自己业绩恨不得每天工作20个小时,遇到旺季还会把睡袋带来公司一个礼拜不回家,只有周日天主教礼拜不会错过的超有信仰的女强人,在知道自己差点弄糟了她的企划后,开头第一句竟不是责备。

 “就凭你也想做好寰宇的案子?” 乔丽斯挑眉,露出轻蔑之色,“下午要见客户了,你清醒点!”

 “欸?”没有换人?

“孙彼得没告诉你吗,昨天寰宇的人突然打电话来说不能到了,要求我们晚一天,孙别地就把签约会延到了今天,还指明你和人家做陈述。”

花佐伊似乎明白对方要拖延一天的原因,但要不要这么执着啊,她顿时有种被玩弄在股掌之上,凶多吉少的感觉。

“Zoe老实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做这个项目。”

“是,寰宇大楼离我妈的疗养院太远,不方便。”

乔丽斯大致知道花佐伊家里的事,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但求钱多事少离家近的搭档,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期待。

“既然孙彼得要你接下来,你若是跟丢了,想过下场吗?”

“随便吧。”花佐伊瘪了瘪嘴,她向来是最随性的哪个。

“还好我提早准备了,也算是神的旨意。”说着,乔丽斯从公事包里掏出一份材料塞进她手里,总之,下午你照本宣科就行了,PPT在你邮箱里……别说姐妹没罩你。”

 “为,为什么?”

看她震惊到不行的样子,乔丽斯拍了拍她的背。

“别给我丢人了。”

SI本来就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彼得想干掉花佐伊也不是一天两天,花佐伊只是傻眼,乔丽斯竟然帮她。那冷酷无情到喝的咖啡都是冷的职场女杀手,竟然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呜呜呜,好感动。

花佐伊化身为鼻涕眼泪喷泉,乔丽斯厌恶地拿纸巾擦了擦刚才拍过她背的手。

“你好自为之,我还要赶下一个Case,没空管你。”

花佐伊不由地绷紧了脸皮,乖乖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好姐妹乔丽斯的文档上。但是乔丽斯一走开,戳着她脊梁的革命友谊也散光了,倦意卷土重来。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市场部的客人们来了。不似上次的洽谈,这次来的还有寰宇行政部门的几个主管。

她下意识地避开潘凯臣的目光,可惜越是躲闪越是显眼。

“花专员,又见面了。”潘凯臣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中并没有熟念,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日的荒唐。

花佐伊没有和他握手,而是很没用地把冷汗直冒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避开旁人,低声对他说了句多谢,我把钱还你。

不知道这个举动又有哪里惹到了他,潘凯臣一个箭步逼近,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抓过她的右手相握。

是烫的。

有那么一瞬间,潘凯臣看她的眼神好奇怪。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像要捏碎她的手骨。

花佐伊靠近他那边的寒毛,全部敏感的竖了起来,仿佛被磁石吸引的铁沙一般。糟糕,头又开始晕了。

“那么,Zoe你开始吧。”孙彼得在叫她了。

Oh shit,要开死了。

没仔细看过材料,又加上感冒加重,鼻涕倒流,她的脑子现在只是个装载鼻涕的容器而已,哪还可能在人前做演示。

她偷偷去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潘凯臣只是双腿交叠地坐在那里而已,鹰隼一般锐利灼人的气焰源源不断从那具宛若神祗般俊美清高的身躯中散发出来,自信又深沉,这种低调的嚣张,对秒杀在场的大部分男人。

他和以前不同了呢,再也看不到过往一点点的痕迹,仿佛是丑陋卑微的青虫终究羽化成蝶,展翅高飞。可是,但凡经历惊人蜕变的,在生物学上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变态的。

棱角分明的俊逸侧脸完全不见原先的肥肉,温和的个性也变成了现在的刚毅果敢。只要想想看就知道,他必定是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历练,承受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磨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年少时的任性和胡闹,是她曾将不可一世的潘先生的自尊牢牢踩在脚下。

真厉害,她不但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天敌,更是了不得地为社会培养了一个精英。贡献这么大,快点发“好市民”奖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