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时候被叫做“胖学长”的事,果然羞辱到了潘凯臣。他现在的身材和成功的事业,都是被毅力的刀子,一道道雕刻出来的。他简直把自己塑造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没有去韩国整容,没有去九院抽脂,没有喝过减肥茶,没有做过针灸,他拼的是毅力,用的是精神,每顿食量有控制,不吃甜食只喝咖啡,坚持锻炼磨练意志,生活一丝不苟。这种人怎么不去做运动员,怎么不去南极探险,非得成为社会精英在她身边,时时提点她这个罪魁祸首。

花佐伊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过得战战兢兢,时刻担心胖学长突然针对她,借题发挥毁了寰宇和SI的合作关系。

出乎意料的是,潘凯臣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没再找过她的麻烦,甚至都很少看她一眼。因此她的胆子也逐渐大起来,每天到点就走。从寰宇绕去母亲疗养院的路线很远,越早出门越好。 

这天晚上,从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回来已经是10点,回城的公车总会经过一处开放式公园。这个点,公园附近少有人活动,就连广场大妈都歇菜回家。但她最近总能看到有个人在公园慢跑。

一开始几天,她并未注意那人,后来听到有住在附近的乘客谈论说,看到那人每天早晚各一次绕公园跑整整2个小时,一定是国家田径队什么的,才稍稍有些好奇,每次公车靠近忍不住从窗口张往下,怎么都觉得越来越像是某人。

但他每天哪有那么多时间跑步?那家伙不是工作狂么!

花佐伊站在公园对面,忽然被冷风吹醒了。自己鬼使神差地提早下了站,就为了确认隔着一条马路慢跑的人是不是潘凯臣。管他是潘凯臣还是潘玮柏,对她来说有差吗? 

跑者由远处而来,明明已经跑了2个小时,还从容有余地踏着每一个节拍,黑色连帽衫帽檐下那张冷峻又严肃的脸绝对不会叫她认错。

这个人无时无刻都这副尊容,对别人而言的放松心情的慢跑,对他来说只是自我锤炼的一部分,与其说是在运动不如说是苦行僧练功。

不时有从他身边经过的女性惊艳到回头张望他,潘凯臣的确属于第一面就能震撼到的类型,明明有张帅到天昏地暗的脸,却总一本正经不见笑容,还随时散发着一股冷漠又禁欲的气质。只是这样的人超难相处,只要问问与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就知道“冷血无情”大老板的名声一点不假。

她非常佩服自己,曾经欺负过潘凯臣那样的人物,而至今没有身首异处。

想当年,花佐伊曾经有段时间逼迫胖学长参加长跑社。这种有钱人都兴趣缺缺的社团让人觉得不是苦就是累,胖学长虽然坚持了下来但一周后就因为哮喘住院不得不放弃,结果体重完全没减下来,还因为在医院躺了二周长胖了。当时她是怎么取笑他来着?

“学长加油!要坚持长跑哦,这样至少能变成一个健康的胖子!”

忽然,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潘凯臣放慢脚步拉下耳机,向街对面看来。花佐伊一个激灵,心虚地拐进身后的暗仄的小巷。

小巷两遍的路灯有些坏了,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偶尔有猫经过。花佐伊按照记忆快速穿过,眼看就要回到大路上,忽然她听到一记呼救声。

巷内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小混混将一瘦弱的男子堵在路口,其中一个拽着男子的公事包。三人同时发现花佐伊的出现。

瘦弱男子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频频向她抛出哀求的眼神。

花佐伊赶紧低头装作没看见,打算从另外一条岔路溜走。她没钱买医保和寿险,天黑后才不要见义勇为。

“哟,这位路过的小姐。”混混贴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花佐伊心一沉。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冷静地把包举到面前。

“大哥,小妹全都孝敬你。” 

混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专业打劫二十年第一次遇见还没开口就主动配合的,难道是被打劫专业户。

边上瘦弱男子也傻眼,与这位小姐的坦然应对相比,自己以死相逼不肯就范的行为显得矫揉造作。

花佐伊也傻眼了,就在她要乖巧地上交自己包包的瞬间,眼前掠过一道身影。刚才还坏笑着的两人,顿时吃痛地被掀翻在地。

来人一身黑色运动装,精壮的好身材将肩膀处的衣料绷紧,月光的阴影落在帽兜上将他冷峻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中。

“绿,绿箭侠?!” 

“潘,潘先生?!”

弱鸡男和花佐伊异口同声。英雄人物转过头来,露出比坏人还要凶恶的眼神。看样子,潘先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两人不由吓退一步。

小混混从地上爬起,对看一眼,拿出弹簧刀向潘凯臣冲去,要让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明白,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小心!”花佐伊惊呼。

只见潘凯臣一个漂亮地旋身飞踢,小刀应声落地,又伸手擒住另外一人的手腕,轻易折弯,仿佛武打明星一般顺势出拳将两人击倒,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索。

再次被打趴在地的混混们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哀怨地互相吐槽。

“每次抢劫女人都会有人跳出来英雄救美。”

“所以最近都抢弱鸡男啊!”

“那你还打劫那妹子。”

“放屁,我只想问她现在几点了!谁知道她主动塞个包给我。”

潘凯臣心情恶劣地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弱鸡男:“你把这两人送警局。速度。”

“是,是先生!”

瘦弱男子立正站好,一点没有被人拯救的感觉。眼前这男人明显比混混要狠辣很多,他哆哆嗦嗦地将搀扶起膝盖发软的混混,识相地赶快消失。

黑压压的巷内,就只剩下花佐伊和潘凯臣。花佐伊明锐地感到因他的存在而冷下来的空气,背脊不觉绷紧。就连刚才面对劫匪她都没有那么紧张。

“这么晚你在做什么?”

潘凯臣的黑眸在月光下亮地骇人,花佐伊不禁缩了缩。

“我只是……路过。”

晚上11点单身女子路过没有探头和路灯的偏僻小巷,一副“来抢我不会有错”的模样,他一路跟来,就是对她不太放心。在看到她发现有人抢劫的时候,甚至还偷偷担心她会奋不顾身冲上去教训混混。

学生时代,因为家里有钱又弱势,他总被学校里痞子学长欺负,花佐伊每次看到都会挺身而出冲过来将那些人打跑,有段时间还一直拿着棒球棍守着他,痞子学长差点被打断腿。

所以他忘记了,现在的花佐伊已经和以前不同,她不再会做出那种毫无理由援救弱小的事,她已经变了一个人。

“潘先生,谢谢你。”

“不,我只是在还你人情罢了。”潘凯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带上帽子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