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2/36页)

小伊拦着我,“啊?不用再来一份吧,吃得完吗?”

“够吃就不错了,”我指着魏星,“你问他吃早饭了没?”

“没。”魏星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别瞪我,他们都没吃早饭!鲍哥昨晚都没吃!”

“扯呢!”鲍哥正在擦嘴,把餐巾纸揉成一团就丢了过去!

“没吃你吃啊,还有红辣椒青辣椒洋葱蒜苗……”小伊指着盘子里星星点点的配菜。

“等下一轮,等下一轮……”魏星举起啤酒,“啧啧,多好的媳妇啊,还没过门呢就这么顾家……来来来,祝福方鹏、小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早生贵子啊!”

“早生贵子,早生贵子!”一桌人纷纷应和。

我搂着小伊站起来,和兄弟们一一碰杯,一饮而尽,然后偷偷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小伊回头笑盈盈地看着我,脸都红透了,伸手也在我腰上来了这么一下。我一丁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被嘴里的啤酒呛得半天喘不上气来。

柯依伊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两个字概括,就是“大气”。毕竟是皇城根儿下长大的姑娘,大眼睛,大高个儿,大瓜子脸,一副格格相,爱起人来轰轰烈烈,撒起娇来也不藏着掖着,经常走着走着吧唧就亲我一口,然后该干吗干吗,若无其事。此外,她心善、顾家、温柔、爱笑,但口无遮拦,还有点儿小自恋,时不时对着镜子赞美自己给我听:“哎哟,我这俩大长腿哎。”小伊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宽无脑,对一切人情世故都琢磨不明白,在入学的一年多里,柯依伊同学干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她们班上的一对情侣已经分手并各有新欢,而小伊却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作死地撺掇人家复合,结果自然是两面没落好。小伊是这么跟我解释的:“他们从大一就在一起,是多好的一对啊,他俩分手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当然,缺心眼儿也有缺心眼儿的好处,我很快就发现,作为柯依伊的男朋友,我讲什么,她就信什么,我曾经跟她说,青岛的海滩上到处都是刺豚,她竟然信了,还写信给她在青岛念书的高中同学,提醒人家不要光脚去踏浪……

我们男生把柯依伊这类女孩统称为“白纸”,白纸的含义之一是单纯、没心机;含义之二是脑组织简单,部分脑神经缺失。在金融学院非官方排行榜中,柯依伊名列2000级“白纸”排行榜首位。

我的女朋友是金融学院头号“白纸”,对于这事吧,我感到非常骄傲!

5

在我和柯依伊的蜜月时期,我的兄弟们是这么过的——

完美先生许宁,三天两头约刘萌萌去市区吃饭,从麦当劳的鸡翅吃到塔克堡的牛排,吃完回来就到BBS上发一篇辞藻华丽的抒情文章,发完了就喊刘萌萌上网去看。据说刘萌萌每次看完了都会热泪盈眶,对许宁的爱意与日俱增,恨不得“把每天当作是末日来相爱”,小姑娘整天处于一种可以随时殉情去了的精神状态。兄弟们对许宁这“扇一巴掌补一枪”的爱情攻势啧啧称奇,赞不绝口。

东北小伙儿鲍哥,他和徐徐虽然早就出了蜜月,但依然如胶似漆,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除了身体上的“让我取暖”以外,就是互相赠送小礼物。鲍哥几乎每天都要去学校门口那个叫“花季雨季”的礼品店消费,什么耳环、吊坠就不说了,他还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比如一只身穿袈裟、双手合十、远看和唐僧一模一样的唐老鸭,只要稍有震动,唐老鸭的脖子就会前后摆动,如果插两节5号电池,底座还会有一排小灯闪烁,并且发出《茉莉花》的音乐。

足球小将小马,给他青梅竹马的发妻齐娜买了一条小博美狗,买回来的时候金黄金黄的,后来越养越白,再后来越养越灰。虽然小家伙不断挑战我们的审美底限,但齐娜仍然对它爱不释手,给小狗吃的用的都不低于她对马海波的饲养标准。小博美的名字叫“小乖”,其实淫荡得要死,前街一带的母狗没少被它糟蹋,小马为小乖的事经常低三下四地去跟其他狗主人道歉。后来小乖睡觉的时候,被小马不小心踩断了一条腿,光看病就花了好几百块。当然,小马因为被小乖狠狠咬了一口,打狂犬疫苗什么的,也没少花钱。

花花公子魏星,一个礼拜交了两个女友,一个本校的,一个外校的。这两个女人都深爱着魏星,而爱的表现形式都是想和魏星一起共进晚餐。所以魏星常常先陪着本校的女友在学校门前的小饭馆吃一顿,再以各种理由脱身,打车赶到另一个学校,再陪那位女友吃一顿。约会的餐饮水平从来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丫穷得连牛仔裤都卖了。

这就是我们的恋爱生活,虽然形式略有不同,但统一的精神层面档次不高,经济层面开销不小。谈恋爱绝对是一件烧钱的事,在2001年的最后一个月里,我们几个男生都陷入了经济危机,连“千年单身”的老二,都被我们借钱借到捉襟见肘。兄弟们除了约会时的打肿脸充胖子以外,个人的生活水平每况愈下,每餐基本除了炒粉就是炒饭,最艰难的日子里,甚至买炒饭都要跟老板强调“不加蛋”,以省下一块钱,留在下一顿,万一老板不小心顺手打了个蛋,咱都能跟他急。

兜比脸还干净的时候,我们会用各种借口不去约会。有一天晚饭时间,121寝室里除了我和老二,竟然连鲍哥、魏星都在。“都没钱了?”老二问,我们仨彼此望了望,都苦笑着点点头。“你们还有多少?”老二又问。我们仨摸索了一阵,凑在一起,一共摸出了七块钱。老二皱了皱眉,“我卡里还有100块,你们都不约会,应该够我们这几天吃饭了。走,取钱吃饭去。”

“等等,”我拦住了老二,“你那100块能多晚取就多晚取吧,取出来很快就没了。”

“不取钱吃什么啊?”

“我还有上次青岛啤酒在音协搞活动送来的一叠海报,我一张都没发,都是铜版纸。”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一茬儿来,“去废品收购站应该能卖一些钱,加上我们这七块钱,也该够吃一两顿吧?”

6

那叠海报真够沉的,保守估计得有二三十斤,我们四个男人一人拎一个角,向望麓桥方向的废品收购站走去,出门就撞见了话剧团的老团长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