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那什么,爱过(第4/36页)

一听这话,我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怎么了?”

“我那个朋友过不来了,”司机吐出一颗槟榔渣,“这次只有一辆车了。”

“一辆车,我这儿100个人呢!”我都气疯了。

“你莫急啊,100个人,坐得下嘞!”司机一点儿都不急,“130个人都没问题!”

我扭头看了一眼这辆车,就是那种普通的没有空调的公交车,要是舒舒服服坐着也就是三四十个座,真说要是当罐头挤的话,能塞下多少人我还真没数。事到如今也没别的选择了,赶紧把人弄走再说,堵在校门口别再把校领导给招来,那就彻底完蛋了。于是我挤到公交车的前门口,大喊一声:“喊到名字的上车!……陈功成……”

“就这一辆车啊?”有的学生很不满意。

“别吵,都听不见名字了!”小马还混在观众里,顺嘴就当了个托儿。

“对!大家都静一静,听我喊名字!叫到名字的上车……陈功成!”

“来啦来啦……”一个精瘦的男生几乎从人群的最外层使劲儿往车门移动,人群又被搅得躁动起来。

“挤毛啊,一个个来!”鲍哥挡在刚刚打开的车门口,放那个精瘦男生上了车,“进去往里走啊,别堵在门口!”这话一听就是跟315路小巴售票员学的。

“王怡萌……”

“马文涛……”

“赵塞冰……”

“我叫赵寒冰!不是赵塞冰!”

“哦,赵寒冰!……你这字写得不清楚啊!”

就这么吵吵嚷嚷地用了十多分钟,这辆公交车就像吸尘器一样,把堵在校门口的这100号人消化得干干净净,车门一关,都拖走了。

谢天谢地,四个小时以后,这辆车吱吱嘎嘎地拖着那100个学生,以及几个顺路蹭车的观众平安回来。这一路虽然有人抱怨,但毕竟10块钱往返这么远一趟,又可以免费看明星演出,大家还是觉得很值的。到了校门口,车门一开,满满一车人瞬间卸了个干净,叽叽喳喳聊着笑着四下散去。我长舒一口气,点上一支烟,瘫坐在引擎盖上,终于感受到了从侧面车窗里吹来的一丝凉风,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还好不咯?”司机师傅递过来一颗槟榔,我接过来塞进嘴里,和他相视一笑:“合作愉快。”

“记得下次再找我啦!”接过我的300块揣进兜里,司机师傅发动起车,“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就是这个学校的。”我掐了烟站起来,走下车去。

“方鹏,方鹏,方鹏!”小伊抱着两本书一路小跑扑到我怀里,“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被蚊子咬死了。你怎么样?都顺利吧?”

“那当然,你老公我多厉害啊!”恋爱中的男子总不放过任何一个吹牛的机会。

“嘟嘟”公交车响了两声喇叭,司机从驾驶室的窗户探出头来跟我打招呼:“哎,这个妹子蛮漂亮的啦!”

“我媳妇!”我很幸福地说,用力搂了搂小伊的肩膀。

10

这一趟赚了700块,直接解决了我们一票男人的吃饭问题。更关键的是,因为我这次组织得好,受到了节目组的肯定,加上有柳哥的照顾,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接下了明星歌友会几乎所有大学生观众组织任务。在那期间,我再没有为钱的事发过愁。

转眼到了年底,节目组连续录了几场节目,我七七八八赚了不少。元旦的晚上,我定了学校门口的“弦子”KTV里最大的包间请大伙儿唱歌。我们从上半夜哄到了下半夜,从2001年哄到了2002年,在老二已经醉得吐了一回又一回,许宁已经倒在刘萌萌的怀里鼾声如雷,鲍哥和徐徐已经回出租屋自己庆祝,剩下的人已经一半熟睡一半神志不清的时候,小伊悄悄地又点了首《催眠》,坐在电视机前面轻轻地唱——

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太阳下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次生病了要喝药水,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

从头到尾,忘记了谁,想起了谁?从头到尾,再数一回,再数一回,有没有荒废,啦……

啦……

啦……

11

2002年1月2日凌晨,这个日子我真的记得,那天我几乎是用强奸的方式把小伊从处女的行列中拉了出来。在我瘫软地躺下之后,柯依伊同学一直抱着我哭。她说,你都不知道心疼我,疼死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亲,不停地亲。她就这么哭了很久,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把头发都哭湿了。然后她哭累了,不哭了,却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看,看了一会儿,又看看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继续盯着我看。她说,你是不是困了?我说,没有啊。她说,困了就睡吧。我说,我不困。她说,那也睡吧。然后她把头埋到我的怀里,再不出声了。我保持着这个姿势,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各种爱情片的画面。

清早睡醒,我一睁眼,她还在盯着我看。这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把她扶坐起来,晃她的肩膀,“小伊,你还好吧?”她又看了我半天,幽怨地说:“哎,你怎么又打呼又磨牙啊?以后我可怎么睡啊?”我笑了:“那以后你先睡,我把你哄睡着了我再睡。”她想了想说:“好吧,看在你那么爱我的分儿上,昨天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

等我再睡醒的时候,小伊正趴在我的胸前抠被子玩,一边玩一边念叨:“公啊,公啊……”

“小伊,说什么呢?”我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

“我说,公啊,公啊,公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公啊,老公啊,老公啊……”小伊认真地说,“以后我就喊你‘公’了。”

“哦……”我点了点头,“好的,母!”

小伊扑哧一下笑了,笑得把脸埋在被子里,浑身直颤。

“母啊,出来喘口气,别闷死了。”

小伊笑得更厉害了,半天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讨厌!不许叫人家‘母’,我又不是……‘母’!”说完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笑得喘不上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