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2页)

沈亚勋就笑,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也不能直接拍板解决什么问题,人家来找我,其实是想找省领导,我只是帮着牵个线搭个桥。别看我是个处长,现在又解决了助理巡视员,其实在这省政府大院里,角色仍是个小秘书,服务省长的小秘书,只能唯省长们马首是瞻,一天到晚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像个小媳妇似的。哪像你做着局长,下到县里还不是威风得很,遇上个什么事胸口一拍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多爽啊!”

沈亚勋一副自我调侃的口气,话中却巧妙地透露了自己已解决副厅级别的信息。田晓堂知道沈亚勋的话其实言不由衷,就说:“你这是省政府,大衙门,我们那座小庙岂能相提并论!你虽然不能直接解决问题,但通过你联系、协助省领导帮人家解决的问题,都是重大问题,事关全局和长远,而我一个市局的副职,能解决的问题也只是些芝麻小事,拈不上筷子。再说威风,你跟在省领导屁股后头,哪怕是狐假虎威,那威风的自我感觉也是实在的,而跟我打交道的多是些平头百姓,人家才不会把你当回事呢,又哪能体验到什么威风啊。”

沈亚勋大笑,说:“狐假虎威,这词用得挺准!我们办事经常就是打着省领导旗号,典型的狐假虎威!”

田晓堂说:“不想狐假虎威也行。你放到地市做书记、市长,成了一方诸侯,那就是真威风了,威风八面,威风凛凛!”

沈亚勋说:“我倒是想早点下去锻炼,可领导不给你机会,想也是白想。”

田晓堂开玩笑道:“你下去做地方大员,这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去云赭,那我可就有靠山了!”

沈亚勋说:“我不想去云赭。去了那里,跟你老同学我哪敢摆领导的架子、哪敢耍领导的威风啊!弄不好,被你揭了老底,我可就威风扫地了!”田晓堂不由哈哈大笑,说:“谁叫你当年不检点,留下把柄被我捏着!”

说笑了一阵,沈亚勋突然换了话题:“龙省长就在这七楼办公。我曾听你说过,他过去做厅长时,对你颇有好感。你今天既然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去看看老领导?若他在办公室,我来帮你联系,争取他能接见一下。”

田晓堂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沈亚勋就起身去办公桌边打电话,只说了两三句话就挂上了话筒,然后转过身来,对田晓堂耸了耸肩说:“不凑巧,龙省长半小时前出去了。我刚才问的是他秘书。”

田晓堂说:“龙省长是个大忙人,自然不容易见着。如果我想见就能见到他,那反而不正常了!”

沈亚勋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今后你还要常来这儿走动走动,碰上机会就去看看龙省长。多跟领导接触,对你只有好处。我向你透露个消息,龙副省长有望在近期升任常务副省长,我也有可能安排去直接服务龙省长。”

田晓堂顿生感激,忙说:“谢谢沈兄!也祝你如愿以偿,跟上常务副省长,前途越发无量!”

沈亚勋笑道:“咱俩谁跟谁,哪用讲客气!我在这里表个态,今后只要能够关照到你,我自会尽心尽力,责无旁贷!”

田晓堂再次表示感谢,然后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寇教授吧,你上午能不能抽出时间?”

沈亚勋说:“你还记得寇教授啊?你今天能主动提出去看他,真是难得!”

田晓堂说:“我已有好几年没上过他的家门了,实在是对不住老人家。”他暗想,我不去看寇教授,还不是因为你沈亚勋呀。当年,寇教授在两个得意弟子中最看好的还是田晓堂,可现在他比沈亚勋混得差远了。他害怕面对寇教授,尽管寇教授是个十分和蔼的老头儿。

沈亚勋说:“你知道这点就好。寇教授跟我讲过几次,说晓堂这小子居然玩起了蒸发,连面也不露了。他很有些耿耿于怀。”

田晓堂说:“我们赶紧上他家去吧,一进门我就向他赔礼道歉。”

沈亚勋笑道:“你今天想道歉也没有机会,寇教授上海南岛旅游去了,是学校组织的。”田晓堂说:“真是不凑巧啊。”沈亚勋说:“最近我在策划个活动。再过一个月,将迎来寇教授的

60岁生日。我想到时候,邀约几个当年他颇为偏爱的学生,一起来为恩师祝寿。”田晓堂说:“这个想法很好,我一定来参加。”沈亚勋说:“这事先还是不让寇教授知道,到时我们再给他一个惊喜!”

从省政府出来,小车驶到了紫烟路上。这两天,坐着小牟开的奥迪车,田晓堂多少还有点不习惯。小牟不像甘来生,他嘴有点碎,话比较多。大概是见田晓堂年轻,又不拿架子,小牟就少了拘束,说什么很放得开。田晓堂倒也不觉得怎么讨厌,时不时还与小牟扯谈几句。经过紫烟路28号时,小牟突然兀自笑了,说:“过去跟包局长开车,这个地方可没少来。”田晓堂没做声,心想小牟废话可真多。

不想小牟又说:“包局长每次来都说去看省领导,弄得神秘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田晓堂不由一愣,瞪大眼睛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牟见田晓堂很感兴趣,显得有点得意,嘻笑着说:“他不过是去看他外甥,哪是看什么省领导啊。”田晓堂越发讶异,问:“看他外甥?他外甥也住在这里吗?”小牟说:“他外甥不过是在这里当兵,营房就驻扎在院子里。我以前并不晓得这个内情。有一次包局长又进了院子,我坐在车上等他,闲得无聊,就到大院门前去溜达,恰好碰上一个当兵的从院子里出来,竟然是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就是从他那里,我才晓得这个情况。”

田晓堂震惊不已,却不动声色地批评道:“这话就说到这里为止,再也不要外传了。”他想小牟真是太不成熟了。

返回云赭的路上,田晓堂一直在想这件事。闹了半天,包云河所谓在省里有大靠山,只不过是他刻意制造的一种假象。而从这种假象中,他已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当然,这些好处往往是很微妙的。田晓堂不由感慨万分:包云河这人,心机实在太深了,真让人有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