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雪恨 第十三章 灵巧的修理工(第2/3页)

艾里坐起来,不解地盯着欧内斯廷。“你真是那么替她担忧吗,宝贝?”

“是的。”

她永远无法让他了解其中的缘由。其实道理很简单,欧内斯廷不愿意让特蕾西回到大个伯莎的手里。欧内斯廷担忧的不仅是特蕾西,她更怕自己丢脸。既然她已经当了特蕾西的保护人,如果伯莎把特蕾西夺去,欧内斯廷岂不被人笑话!

于是她说:“是的。亲爱的,我很为她担忧。你愿意去吗?”

“我一个人可干不了。”艾里叫苦说。

欧内斯廷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她亲着他那修长瘦削的身躯,说:“拉尔夫不是几天前就放出来了吗?”

直到六点三十分,两个人才满脸尘土、浑身淌汗地回到安德烈工作的厨房。

“修好了吗?”安德烈焦急地问。

“真他妈的难弄。”

艾里说。“知道吗,你们的电容器是交直断流……”

“别跟我说这些,”安德烈急躁地打断他的话,“修好了吗?”

“全都弄好了。五分钟之内就让你们的空调机开动起来,跟新的一样好。”

“真棒!请把你们的收费单放在厨房的桌上……”

拉尔夫摇摇头。“你别操心,公司会寄账单来的。”

“谢谢你们。再见。”

安德烈望着两个修理工提着帆布袋走出后门。离开安德烈的视线之后,这两个人绕到院子里,打开一个箱盖,找到与屋内空调系统相连的电容器。拉尔夫拿着电筒,艾里把他们两小时前断开的电线重新接上。空调系统立即嗡地一声重新开始运转了。

艾里抄下电容器旁所附的保修签条上的电话号码。过了不久他按那个号码拨通爱斯基摩空调服务公司,听到录音的回话。艾里说:“这里是查尔斯街42号佩里·波普的住宅。我们的空调机已经正常工作,不要派人来修理了。谢谢。”

每个星期五晚上在佩里·波普家举行的扑克牌聚会是几位牌友热切盼望的一件大事。参加者每次都是那几个经过精心挑选的搭档:安托尼·巫萨地、乔·罗曼诺、亨利·劳伦斯法官、一名市参议员、一名州参议员,当然还有东道主。赌注极高,肴馔精美,赌徒们都是权倾一时的人物。

佩里·波普在卧室换上一条白绸宽脚裤,上身配一件运动衫。他一边愉快地哼着曲子,一边想象着即将来临的聚会。这一向他的手气极好。事实上,在人间这个大赌场上我一辈子都走着红运,他想。

在新奥尔良,如果谁打官司的时候想走点门路,就应该去找佩里·波普。他的影响力来自他跟巫萨地家族的联系。他被称做“外交家”,不管是违反交通规则吃了罚单,还是犯了贩毒甚至杀人罪,他都可以调停得保你满意。佩里·波普正在春风得意的叶候。

安托尼·巫萨地带来一个客人。“乔·罗曼诺以后不来了,”巫萨地说,“你们都认识纽豪司探长吧?”

大家握手寒喧。

“先生们,饮料在餐柜里,”佩里·波普说,“过一会儿再吃晚饭。咱们先玩起来,好吗?”

大家找到自己熟悉的座位,围着绿呢面牌桌坐下。巫萨地指着原属于乔·罗曼诺的空椅子对纽豪司探长说:“梅尔,从现在起,这就是你的座位。”

当人们打开几副新牌时,波普开始分发筹码。他向纽豪司探长解释说:“黑筹码是五元,红筹码十元,蓝的五十元,白的一百元。开头每人要买五百元筹码。我们玩按筹码下注,可以加注三次,由庄家叫牌。”

“很好。”探长说。

安托尼·巫萨地今天心情不好。“行啦,开始吧。”他的声音像被人卡住脖子似的低哑。这不是好兆头。

佩里·波普极想知道乔·罗曼诺出了什么事,但律师知道这种事不能贸然地打听。到时候巫萨地自会跟他谈起。

巫萨地阴郁地想着心事:我像父亲般对待乔·罗曼诺,信任他,提拔他当了总管。这个混蛋却朝我背后捅刀子,那个法国傻娘们如果不打来电话,他大概早就逃之夭夭了。哼,现在没法逃了。你不是挺聪明吗?把你扔到那儿喂鱼去,看你逞什么能!

“托尼,你跟不跟牌?”

安托尼·巫萨地的注意力又回到牌桌上。大笔钱钞在这里被赢进来,输出去。安托尼·巫萨地这个人一输就生气,这倒不是因为钱的缘故。他干什么都不能输,因为他自以为是一个天生的常胜将军。只有战无不胜的强者才能据有他这样高的地位。过去的六个星期以来,佩里·波普不知交了什么红运,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今天晚上安托尼·巫萨地决定破一破他的运气。

既然定的规矩是庄家叫牌,谁坐庄就可以选择自己最有把握的玩法。他们玩过“五张牌”、“七张牌”、“赌小”和“补牌”——可是今晚不管玩哪一种,安托尼·巫萨地总是输。他开始加大赌注,放手狠赌。想把输掉的钱捞回来。到午夜时分他们停止打牌,一道去享用安德烈备下的菜肴时,巫萨地已经输掉了五万,佩里·波普则是最大的赢家。

菜做得十分可口。通常巫萨地很乐意享受这顿免费晚餐,但今晚他急干重新回到牌桌去。

“怎么不吃呢,托尼?”佩里·波普说。

“我不饿。”巫萨地伸手拿起离他不远的一把银咖啡壶,把咖啡倒进一个维多利亚式的“海蓝德”瓷杯里,然后坐到牌桌旁。他急于把钱赢回来。

他正在搅拌咖啡,一粒小碎屑掉进他的杯子。巫萨地不快地用茶勺挑起来细看,似乎是墙上的泥灰。他抬头看天花板,什么东西砸在他前额上。他忽然听到头顶上有一阵嗖嗖跑动的声音。

“楼上是他妈什么玩意儿?”安托尼·巫萨地问。

佩里·波普正给纽豪司探长讲一件轶事。“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托尼?”

嗖嗖跑动的声音更明显了,泥灰碎屑飘落在绿呢桌面上。

“你这儿好像有老鼠。”参议员说。

“绝不可能。”

佩里·波普有些动气了。

“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上边。”巫萨地气呼呼地说。

一粒更大的石灰屑落在绿呢牌桌上。

“我叫安德烈去查看一下。”波普说。“要是先生们吃完了,咱们要不要重新开赌?”

安托尼·巫萨地瞪眼仰望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孔,那孔正好在他头顶上方。“等一等,咱们上楼去看一看吧。”

“干什么,托尼?安德烈会……”

巫萨地已经站起来朝楼梯走去。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尾随在他的身后。

“也许是一只松鼠跑进了阁楼,”佩里·波普猜测说,“现在正是它们到处乱跑的季节,也许正在贮藏过冬的核桃呢。”他笑着开了这么一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