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拉斐(第2/2页)

对面的副总眼都红了,手上青筋暴突,掏出信用卡扔给荷官,换回了一大堆筹码,估计至少有两三万,他想都不想就全押在了“大”上,然后就在那儿咬着嘴唇发狠,看样子不光不认识我,连他爹是谁都忘光了。我笑了一会儿,想我还是别押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把六点,又是小,连开十二把小!人群像疯了一样,还没等荷官收完付清,一堆堆、一摞摞、一片片的筹码又押了上来,几乎堆满了每一个方格,一边押一边大呼小叫,脸瘪着、眼瞪着,头上汗流,手上筋抖,那模样就像被驴踩了,要不然就是被驴它姥姥踩了。我也有点激动,已经连开十二把小了,下一把总该是大吧,想起表哥的成功经验,心头一热,拿起那一千八百元就往“大”上搁。

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别押大,押小!”当时那张赌台围了足有两百人,挤得连身都转不过来,我也没去想说话的是谁,不过人在赌场,心理真是特别脆弱,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改变主意,我心里一动,手在空中颤悠了一会儿,狐疑不定地押在了“小”上。

赌大小的有两种人:第一种人押熟,上一把开大,他第二把还押大;第二种人押生,开大就押小,开小就押大,输了就加倍重押。从理论上说押生客是不会输的:总不会一直开大或开小吧?只要押中一次就能全赢回来,当然前提是带的钱足够。传说澳门赌场曾经连开过三十四把大,一张赌台在两小时之内收进几亿赌资,不知道有多少押生客倾家荡产。2的34次方,算去吧,就算第一次只押一百元,押到最后一把也是一万七千多亿,三个比尔•盖茨绑在一起都不够输的。

叫完last call,筹码还是不断地押上来。荷官摆了个“停止下注”的姿势,按动开关,骰盅里传出一阵格楞楞的响声,我瞪大双眼,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过了几秒钟,耳边炸雷似地一响,那个四川人嗷嗷地叫:“小!又是小!日他先人哟!连开十三把小!”

我心中狂喜,想起那个教我下注的人,转过头到处张望,视野中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额头冒汗、鼻孔翕张,大咧着惊愕不定的嘴。正一个个地辨认,失踪两年之久的他从人缝中挤了进来,帮我把那三千六百元拢到眼前,满脸是笑:“你也来赌啊?”

我说我就是玩玩,然后问他:“大哥,这把押什么?”

他手里一直拿着两个一百元的筹码,摆弄得咔嗒作响,听见我问话,他远远地把那两个筹码扔在了“小”的框里。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小?十四把小?不可能吧。”

“押熟只输一次,押生倾家荡产。”他背了一句口诀,显然是精熟此道。我一下子来了勇气,拿起那三千六,眼都不眨地全押在了“小”上。

果然开小!面前的筹码登时又多了一倍,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再看对面的副总已经成了一条死鱼,嘴巴大张,满脸死灰,汗水淌得能打湿内裤。还有那个四川人,骰盅开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话,瞪着眼看了半天,最后跄跄踉踉地走了出去,不知道是拿钱还是跳楼去了。我问身边的高手:“大哥,这把咱们押什么?还是小?”

他站起来招招手,人群外面几个小伙子排开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围到他身边,其中一个掏出一摞方方正正的大筹码,他接过来对对齐,缓缓地推到“小”的框里,这种筹码我见都没见过,不知道代表多少钱。那个荷官看得脸色大变,探过身来说了一句话,我离得近,听着好像是请他回什么地方去,他笑着指指我:“他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荷官咧咧嘴,指着面前的筹码堆悻悻地摊开双手,估计是说他输了赔不起。整张赌台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纷纷转头,好奇地盯着他。他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让荷官把那摞筹码推回来,然后对我说:“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赌,这里太挤了。”

拉斐:Lafite,极品法国红酒的代名词。拉斐堡位于波尔多酒区的梅多克分产区,早在十八世纪就成为了法王路易十五的宫廷御酒,一八五五被评为波尔多顶级葡萄酒庄之一,几百年间深得各国王公贵族和社会名流的喜爱。

小说中那瓶价值十六万美元的一七八七年名酒,瓶身上即刻有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的姓名缩写,是史上最贵的葡萄酒之一。另一瓶同样刻有Th.J.标记,同样是一七八七年出产的Margaux(玛戈)酒庄红酒,曾经叫出五十万美元的高价,后因意外破碎,仅保险赔付金即达二十二万五千美元之多,成为史上最贵的碎酒瓶。

在中国大陆的酒店里,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拉斐红葡萄酒售价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相当于五个中国民工全年的工资收入,如果买普通散装白酒,可以买十五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