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3/4页)

重新开局,这次我是AQ搭子,牌面最大,轻飘飘地叫了个五千,众人都笑我胆小,纷纷跟上,接着发牌,我成了牌面一对Q,不能示弱,一下喊到五万,几家都跑了,只剩下我、钱老板和颜常山,我细看形势:钱老板黑桃J、9,估计想求同花,颜常山是4和K,说不定有一对。接着发第四张,我是黑桃10,钱老板梅花8,颜常山红桃5,牌面还是我大,接着叫五万。钱老板抢牌:“二十万!”颜常山怏怏丢牌。我心想这胖厮最多一对J,还他妈敢冒充大个的,跟二十万!果然老天开眼:又是一张10。钱老板摩挲半天,缓缓掀开底牌,牌面8、9、J、Q,很像顺子。我翻开那张A,牌面还是一对,他来劲了,狠狠拍下一张支票:“五十万!”我立刻软倒,头上汗水直流。老胡看得明白:“钱不够吧?我这里有!想跟就跟,不想跟丢牌!”我一狠心:“那你借我一百万!我跟五十万,再加五十万!”许欢眼都瞪圆了,胡操性起身要开保险柜,钱老板摇摇头:“不用了,我他妈什么都不是。”场上一片惊呼,我长吁一口气,抓起一把散钱丢给许欢:“拿着,买裙子去!”她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这一把赢了八十四万。接下来我十分谨慎,玩了十一把,每次都是率先出局,只赔了一万多的底注。元真果然是高僧,赌得极精,不管大牌小牌,脸上佛光不改,拿一对K唬走了刘主任的3条6,稳稳收进三十多万。中间左季高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牌风大变,牌面一张独A就敢喊五万,连钱老板都吓跑了。我估计是一对A,犹豫半天,想今晚非比寻常,真要把这一百多万带走,以后律师别做了。也罢,输给他算了,反正是赢来的,悖入悖出,没什么心疼的。

“十万!”

“跟!”

“二十万!”

“还跟!”

美女们惊呼不已,元真连称善哉。我看看场上形势:左季高牌面A、Q、9,我是4、J、7,第五张牌发下来,我又是一张J,他露出一对9。我笑了:“这下该我说话了吧,二十万!”他也笑:“你还剩多少?”我说大概五十多万,他点点头:“好,五十万,梭你妈的哈!”许欢吓得直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对面的胡操性施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把所有的票子一股脑推了出去:“我就不信你有两对,来!”

左季高哈哈大笑:“说得好,正是两对!”说着啪地掀开那张暗A,满室惊呼。我把牌一混,缓缓坐倒,连连捶自己的大腿。许欢抖得像块凉粉,左季高十分得意:“老魏,这下破产了吧?”我满面悲愤:“左庭长,你晚上小心点,我这就出去找棍子。”众人哈哈大笑,胡操性叫赵娜娜:“老魏输光了,换副牌,咱们继续!”我拱拱手走出门外,心里又愁又喜。一会儿想:他妈的,二十五万就这么没了。一会儿又想:那可不是二十五万,而是一百多万,姓左的收了这份大礼,以后当了副院长,总该记得我吧?这时许欢也走出来,疑疑惑惑地问我:“你们真赌还是假赌啊?”我说当然真赌了,你没见我输得多难受?她撇撇嘴:“少来,你明明是3条J!”这姑娘居然是个内行,我赶紧嘘她:“知道就行了,别瞎说!”她无限向往:“哇,一百多万,要是——”还没说完,只听里面轰然暴响,我赶紧进去,看见首阳分局的陈局长搂过一大堆钱,旁边的钱老板正在写支票,元真拈着佛珠给美女上课:“哎呀,这叫fullhouse,又叫佛爷,好大的牌!”

一直赌到午夜,厨子端上夜宵。男的是鱼翅,女的是燕窝,元真吃斋,只要了一碗素面。一群人边吃边议论,胡操性恨恨有声:“颜主任,你的牌肯定有鬼!居然弄出个‘同花’来,还他妈有没有天理?”颜常山慢条斯理地回答:“牌是你家的,荷官是你找的,我怎么可能搞鬼?”旁边美女帮腔:“对呀,我一直看着呢,有鬼也是你搞的鬼!”无心人吐露真言,众人十分尴尬,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几个人同时找到了灵感,刘主任大笑:“哈哈,老婆查岗!”杜行长摇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肯定不是老婆!”我摁下通话键,听见杨红艳幽幽的语声:“收到传票了,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大鱼咬钩了。我出门讲了几句,回屋深深一揖:“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我先告辞了。”许欢腾地站了起来,胡操性一脸坏笑:“什么急事,赶去洞房啊?”陈局长指着许欢连连摇头:“他输了那么多,火气肯定很大,妹妹,你惨了!”众人大笑,我搂着她上了汽车,路上想起那一百多万,心情又是一阵低落。进入市区了,我问她:“你哪个学校的?先送你回去吧。”她嘟着嘴:“宿舍门早锁了!”这意思太明显了,我突然烦躁起来,想真他妈的,怎么连起码的矜持都不会?这跟卖肉有什么区别?嘎地踩住刹车,一指车门:“下去!”许欢脸都白了:“你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我知道自己失态了,摇摇头,说不是你的错,“以后别来这种场合了,没一个好人。”她握住我的手:“不会,你就是好人!”我苦笑:“我比他们更坏,你下去吧,就算宿舍门锁了,总有办法叫得开,对吧?”她红着脸走出去,我重新发动汽车,看见她一脸迷茫,瑟缩着站在清冷街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是农村出来的,只有十九岁。我想:肯定是哪里出错了,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切都是交易,女人看男人是提款机,男人看女人是绞肉机,而真情不过是一粒无用的眼屎,弹去后依旧明眸善睐,盈盈如水。

在电视台门口停了车,杨红艳急步而来,一上车直奔主题:“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我信口胡诌:“已经联系了十几家全国媒体,下周就开新闻发布会。”她急了:“那我……那我还他些钱行不行?”我问她打算还多少,她撩撩头发:“三十万够不够?”我说恐怕不行,按贺老板的意思,最低也要一百万。她大怒:“放屁!你们讲不讲理?我……我豁出去了我!”我心中暗笑,慢悠悠地岔开话题:“你还记得任红军吧?”她愣了愣,脸一下红了:“记得,怎么了?”我说他骗了贺老板八百万。说着打开CD,偷眼观察她的反应。杨红艳皱眉半天,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笑起来:“现在只有你能把任红军钓出来。”她插话:“怎么钓?”我说只要一个电话,到时候我给你号码。她点点头:“那……老贺这案子怎么办?”我说只要你帮了这个忙,我保证没有新闻发布会,也不用还他一分钱。她半信半疑,我说来,我们拉钩。她十分豪放,钩住我的小指狠狠地摇了两下。这时一辆白宝马缓缓开来,我扭过头,发现胡操性笑容可掬,后座上两个女人,一个是赵娜娜,一个是漂亮的女大学生。我问他们是不是要大被同眠,陶陶共乐,胡操性笑而不答,赵娜娜满脸寒霜,那个女学生缓缓抬头,神情一半无奈,一半欣喜,目光清澈如水,身体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