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停职处罚

他们一起走到了妇产科的NICU,穿了隔离衣,走进去。

柳灵的孩子在最靠里的一个监护暖箱内,小小的身子不比一只烧鸡大,却接着各种不同色的线、管,连着监护仪器。

陆晨曦走近,小心地把手伸进暖箱,擦拭婴儿插管位置周围的皮肤,眼睛盯着监护器的屏幕,读数。

值班护士心里紧张,一见她来,本想阻止,然而她是手术大夫,又有来看术后患者的责任……于是把隔离衣给她之后,赶紧给值班主任发了消息。

出了如此大事,非但房方,连陈景平也没有走。

她们收到信息,立刻赶过来,护士迎上去,房主任着急地道:“怎么回事儿?出了这么大事儿,明天就要对全部媒体解释,现在可能就会有记者在!你怎么让她进去了?赶快叫她出来。”

陈景平却抬手制止,问道:“她进去干吗呢?”

“她给孩子做了检查,量了尿量,还给孩子吸了痰,又嘱咐了我一堆注意事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就都记下来了。”护士道。

陈景平看看表,点头:“很好,我刚才就在想,到了术后检查时间了,陆晨曦再震惊再受打击,作为主治大夫,也不该忘记了孩子的术后检查。”

房方皱眉:“可是……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就别让她继续管这个孩子了,叫她出来吧。”

陈景平摇头,神色坚定:“她是新生儿食道闭锁方面最好的大夫,也最熟悉这个孩子的情况,手术也是她做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继续负责这个孩子。”

“可是……”房方有些着急,“她来检查孩子术后情况是常规,但是现在的情况,非常规啊!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们是大夫。”陈景平提高了声音,一字字地说出口,目光从房方脸上,转到了周围几个赶来的护士脸上,“都给我听好。在这里,只能有大夫!”她说罢,直接去护士台拿了隔离衣,也走进了NICU监护室。

陈景平对庄恕点了点头,当作招呼。走到正在观察孩子监护数据的陆晨曦身边轻声道:“晨曦,明天,我们要对媒体解释。我不知道明天过后,你还能不能继续负责他的治疗。”

“我明白,陈老师。”陆晨曦回答,“如果最终不得不换大夫,我会把病历交接做好。而且,我会给出所有我能想到的建议和意见。不管换不换,换了谁,”她望着暖箱里沉睡的婴儿,“仁合的大夫,都会给他最好的治疗。”

陈景平教授什么也没有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不远处的庄恕,轻轻地退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休病假的傅博文回到了医院。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也什么地方都没去,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烧水,摆上两个茶杯,放进茶叶,注入热水。

然后他坐下来,抬起头,静静看着挂在墙上的“初心”二字。他独自静坐了很久,拿出手机,给钟西北发了条消息。

这个时候,杨帆也没有离开办公室。他正撑着头,烦躁地看着又响起来的电话,却不能不接,还得尽量调整好情绪说话:“梁校长,您要和赵副局长一起过来?好好好,我通知召开紧急院务会,院一级领导,相关科室主任都来……好,我马上安排。”他才把电话挂上,伸手想拿茶杯,就听到门被敲响。这时电话铃又不停地响了起来,他一拧眉头吸口气,扬声说了句“进来”,烦躁地接起电话,换上耐心的表情说道:“喂,孙主任,您好您好……对对,我知道,这件事我们院现在高度重视,马上要召开院务会……”

推门进来的是庄恕,杨帆冲他点点头,嘴上还没停:“好的您放心,这种事发生在院里,我们是有一定责任的。必须从严处理……好好我明白,有了消息我向您汇报,好,孙主任再见。”他疲惫地放下电话,拿起茶杯想喝水,发现已经空了。还没来得及去倒杯水,电话又响,杨帆憋着一肚子火突然有些焦躁地把电话线一把扯掉,压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庄恕拿过他那个杯子,起身去饮水机接好水,放在杨帆手边。

杨帆疲惫地揉着眉心叹息:“唉……仁合医院建成以来还没出过病人自杀的情况。现在学院、卫生局、媒体,都来了,全都炸锅了。”

庄恕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平静地道:“事儿既然出了,总要有解决的办法。”

杨帆抬起头看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你是来为陆晨曦说情的?”

庄恕看着他道:“算是吧。”

杨帆大概明白了庄恕想干什么,但还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于是心内盘算着,脸上带着无限烦恼地道:“大家欣赏陆晨曦有才华,都觉得我是在故意针对她。说实话,我从来没说过陆晨曦不是个好大夫,但她太自以为是了,不断地惹麻烦引起纠纷,这是事实吧?我是副院长又是科主任,全院上上下下那么多大夫,应该要严格制度吧?否则有技术的个个都学她,我还怎么管?仁合医院不早乱套了?”

庄恕点点头,安静地等他把话都说完。

杨帆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本来想把她调到急诊去,打击打击她,磨磨性子。可是赶巧了,自从她走了,心胸外科就接二连三地出各种状况,还真得让她回来救这个场,救来救去救出这么个事儿来,你说怎么办?”

庄恕从昨夜心中便早有计较,此时听他问出这句话,明白到了时机,平静地道:“这几次手术都是我请她回来的,我有责任。”

“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判断,请她回来手术不是问题。但现在,患者是在院里自杀了,上级不仅要调查妇产科是否护理不当,管理有缺失,还得看之前谁和她接触最多,可能导致自杀的关系最大。”杨帆叹息。

“那就是说,陆晨曦要负主要责任,对吗?”

杨帆迎着庄恕的目光说:“我跟你说良心话,这当口我就是再反感陆晨曦,也不愿意把责任压到她一个人身上。可她确实在产科和柳灵,还有她的那个……算是家属吧,发生过冲突。剖腹产手术后,又是她无视劝阻,不断向患者施压,甚至堵在妇产科门口不走,我完全能够想象她当时独断专行的样子,谁都拦不住她!”

“可当时患儿的情况晚一分钟决定,就多一分危险。”庄恕解释。

“你不用替陆晨曦辩解,我接触她的时间比你长,这件事她的做法是有问题的,她确实需要有个教训。”杨帆按着太阳穴摇头道。

庄恕静了会儿,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杨院长,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给陆大夫掩盖什么错误。我承认,她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这件事如果定性为——大夫对产妇施压,致使产妇精神崩溃,那么最应该、也最适合承担责任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