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停职处罚(第3/5页)

“就算知道孩子出了问题,那……那也得治啊!我能白手起家到身家上亿,还能就过不去眼前这个坎儿?我赚钱,她伺候孩子不就行了,有什么呀至于不活了?!”祁大伟连连顿足。

“事儿出了你能说这话,当时呢?谁敢相信你?”郑燕华不待他辩解,接着道,“五年前宁宁确诊白血病的时候,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是和我一起扛吗?你是想趁着我们能生,让我赶紧再怀一个,而我只想全力给宁宁治病,坚决不同意在这个时候再分一丝一毫的精力到别的事情上。之后你就把我们母子丢在加拿大,自己回了国,找到了柳灵好再跟你生一个。当她二十八周B超发现孩子畸形的时候,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你觉得她会怎么想?她能相信你会跟她一起抚养一个可能终生残疾的孩子吗?如果你真的因为这起官司倾家荡产了,她对你可能是一个更大的负担,你能接着她?大伟啊,我是知道你的,你是自私了点儿,但也不算真无情无义的人,再怎么着也不会扔下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给治病。可是之前你干的事儿,换了谁,谁能有信心相信你一定不抛弃妻子?”

祁大伟低下了头。在郑燕华面前,这件事他永远无可辩驳。他原先的暴怒此时已经完全退去,只留一脸的沮丧悲伤,半晌才抱着头道:“那她也不能瞎猜啊,等我几天不行啊,糊涂……”

“产后本来就是最容易抑郁的时期,你也知道,她不是个坚强的人。”郑燕华吁口气。祁大伟愣了半天,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郑燕华一把把他的手按住:“你干什么呀!耍浑!”祁大伟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郑燕华叹息道:“这会儿你就多想想孩子吧,他第一期手术非常成功,预后全部康复的可能,已经有百分之八十了,但是后面的一年,要有人小心地陪护。祁大伟,宁宁永远有我,但这个孩子,他只有你了。去看看他吧。”

祁大伟点点头起身,郑燕华跟他一起向医院走去。

仁合医院内最大的会议室里,坐了满满的人,首位的是五十多岁的卫生局副局长赵重光,他旁边是仁合医科大学校长梁思进。他们的下首,依次坐着仁合医院书记、杨帆和另一位副院长,另外还有急诊科主任钟西北,妇产科主任陈景平、副主任房方、护士长,以及重症科主任。

赵重光严肃地道:“自古以来,医生一直秉承着一个职业精神,不管你面对的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他们在医生面前只有一个身份——病人。作为医生,我们没有权力对病人做道德审判,对他们区别对待。现在网络上已经在疯传,说我们仁合医院的医生,羞辱病人,把人逼死了,就是因为她道德有污点,是一个第三者,你们怎么解释?”

杨帆低头沉吟不语,钟西北看他是这个状态,一扶桌子站起来道:“赵副局长,我是急诊科领导,我来说明一下。羞辱病人的说法并非事实,这件事发生在急诊,当时她男人的原配夫人拿着鸡蛋要去打她,我们的大夫为了保护她,还被砸了一身。这个过程急诊医护都看见了,好多病人也都在场,都可以证明。”

赵重光不解地问:“我说的不仅是急诊的事情,网络上还有张照片——医生跟这个柳灵的家属起了冲突,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西北浓眉一拧,道:“这件事纯属巧合,柳灵和她前夫的女儿,都在我们医院就诊,孩子认出了她妈妈,孩子的奶奶就拉着陆晨曦去证实,柳灵又不想认孩子……哎呀,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总之孩子的奶奶一直在场,她都可以证明。”

“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在医院的官方渠道上回应?这些事情经过网络上的炒作,已经闹起来了,好多媒体也都在质问我们,现在已经很被动了。”赵重光不满地道。

杨帆终于开口:“这件事情涉及病人的家庭情况,属于个人隐私,即使公布,也要隐去很多重要的信息,不能说得太清楚。所以我只能说,一切都在调查当中,但这样确实没办法安抚情绪。”

众人听着直摇头。

梁思进神情严肃,皱皱眉头道:“即使阴差阳错是事实,但是这个陆晨曦,一意孤行也是事实吧!患者产后激素水平不稳定,这个产妇又情况特殊,这些她应该都知道,却完全不考虑患者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味施压!为什么不多给患者一点时间?为什么不等患者家属来做决定呢?”

钟西北有些着急地解释:“两千克不到的孩子,有食管、气管漏,一旦吸入性肺炎发生,原本五成的治愈可能,就降低到一成啊。”

赵重光听了这话就不太高兴了,道:“四十八小时之内手术,都是可接受的,又有专业的NICU护理,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是,越早做并发症可能越小,但这只是概率!”他说着激动起来,叩叩桌子道,“更过分的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对她停职调查?她居然还在负责孩子的治疗?”

陈景平静静地回答:“因为她专业最强,对孩子病情最了解。”

“专业强就是不信任孩子母亲的理由吗,就可以武断吗?”梁思进责问。

陈景平不为所动,坦然道:“柳灵曾经不认前夫的女儿,又表示过想放弃治疗新生儿,我们怎么相信她对这个孩子还有爱,她愿意为孩子负起生命的责任!现在出事了,都说她是受害者,那如果她不出事,而这个孩子因为她不同意治疗而过世了,现在是不是又要考问我们,为什么不去救孩子呢?”

梁思进和赵重光被她一席话说得不知如何回答。两人对视一下,梁思进清了清嗓子道:“不管母亲能否对孩子负责任,作为一个医生,因为患者背景,影响了治疗和与患者的交流,这就是不专业。”

陈景平抬头直视着他:“在座的少说都当了二十年的大夫,谁能一直保持绝对‘专业’?我不是说我们没有错,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临床大夫,能够不犯任何错。”

“错分大小,这个错的结果是院内自杀!我们做临床的可以理解,她是为救人犯错,家属呢?社会呢?媒体呢?你们也太大胆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停她的职,至少不能再让她负责这个孩子的治疗了!”梁思进激动地说。

陈景平长叹一口气,向来严厉的面容也浮现一丝迷惘倦意。她沉声道:“自杀的……救不过来了,临床大夫,管不了政策、管不了舆论,其实也管不了生死……”她把听诊器拿在手里,手指划过听诊器的镜面,缓缓地道,“能管得了的,就是尽力治病。我们现在只有尽全力治这个孩子,给他安排最好的、最了解他的大夫。但尽人事,各凭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