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伤逝(第2/7页)

罗影眼泪下来了,心里有无数的话。

守慧紧紧地抓住她手:“不要难过,求你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菩萨在保佑我们”

罗影自责,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

守慧急道:“不,你不能,你不可以”

罗影嘴唇努力动了动,我实在是舍不下你

守慧禁不住哭起来。

罗影嘴唇又动了动,我累,我挨不下去了

守慧脸伏在她手上哭道:“不,会好的,会的!”

罗影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求你罗影哀哀的目光发出请求。

“你说,你说!”

亲亲我

守慧擦擦泪,一下一下亲吻罗影。

再抱抱我。

守慧轻轻地,将罗影丝绢一般轻薄的身子搂入怀中,搂得紧紧,泪水汹涌。

罗影一下飞升起来,精神与肉体离开大地,化成一脉如丝如缕、如梦如幻的兰香,飘入一个轻盈妙曼的仙境

早饭后,康世泰坐轿前往盐运使衙门,专诚拜访陈拔士陈大人。

康世泰这是第一次与陈拔士见面。陈大人精精瘦瘦,皮肤冷白,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中暗暗含有几分挑剔,甚至不屑。康世泰恍惚了一下很快醒悟,陈大人的不悦,是冲着他今天这一身行头,康世泰立刻暗暗顿足。你来拜访干吗戴上红顶子、穿这一身补服呀?你是个商人,就以自己最本来的面貌出现算了,干吗这么从头到脚武装起来?这是谁跟谁,适合吗?你咋一下糊涂啦?

陈拔士拱手让座:“久仰久仰。康商总要是再不来,本官准备登门拜访去啦。”

康世泰慌忙离座:“大人这么说,显然是怪罪在下了,只是大人有所不知”

陈拔士摇手:“不不不,康商总不要多想,本官只是很想与康商总会会,因为本官初来乍到,好些盐务上的事,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康世泰坚持道:“康某还是想说明一下,大人来扬之日,康某本准备北上接驾,无奈贱躯染疾,撑持不住,只得让犬子代为前往”

陈拔士摇起一把羽扇,打着哈哈道:“罢了罢了,不必解释了,小事一端。你请坐,你请坐。”

康世泰没有坐,坚持把话说下去:“其实康某日前已来拜访过大人,不巧大人公务外出”

陈拔士冷白的脸上露一丝微笑,羽扇往茶几上一搁:“不必再作解释,康商总过虑了,本官没有怪罪的意思。在扬州,康商总是商界巨子,地方名流,你的威名,本官早已如雷贯耳。本官来日还想倚重阁下,聆听教诲呢。”

康世泰说:“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康某一介俗商,无德无能,侥幸生于天朝盛世,叨沐浩荡皇恩,小有发展。如蒙大人不弃,日后还望指引照耀,雨露沾润为盼。”

陈拔士头微微仰起,露齿含笑道:“康商总这么说话又不对了,你身为内务府奉宸苑卿,位居五品,圣上还赐过黄马褂,也算有品有爵,干吗把自己置于商贾的位置?”

康世泰背上汗出:“大人这么说,实令康某汗颜。康某承蒙天恩赐得一官半爵,毕竟虚名,康某今日顶戴而来,实在是深铭皇恩,以全属下拜见上峰之礼仪。而大人您身居枢要,辅弼圣上,匡世济民,此乃千秋万代之功德,康某敬之仰之,如对日月之光辉。”

陈拔士笑道:“看看看,这越说越远了,越说越生分了呀。”话锋一转,立刻问起各大盐场的情况,产量呀,销售呀,盐价呀,海潮涨落呀,海岸迁徙呀,等等。

从盐运使衙门出来,康世泰禁不住手入衣袋,将那张作为“规礼”本准备送给陈大人而一直未找到机会的五万两银票取出看了看,禁不住“唉”的一声长叹。回到家,见天井里停着亲家亢祺庸的轿子,觉得奇怪。经穿堂进了厚德堂,见亢祺庸在里面由蓝姨陪着喝茶,于是一番拱手揖让,寒暄问候。康世泰从他说话里听出,蓝姨并没把他去盐运使衙门的事告诉他。虽为亲家,但平时走动并不多,康世泰料定他今儿登门一定有事。康世泰很清楚这位亲家的脾气,他心地浅,嘴巴敞,开口不超过十句话,准会把心里那点事抖搂出来,因此你大可不必着急,只需喝茶等待。

果然,头遭茶还没喝完,亢祺庸就耐不住了,肉滚滚的大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高八度道:“陈拔士这家伙不够朋友,一点不够朋友!我请他吃饭,他居然不给面子!”

康世泰问:“你请了?”

亢祺庸不满道:“不光请了,我还亲自上的门,你说晦气不晦气?”

康世泰沉吟道:“也不能这么说,陈大人上任伊始,千头万绪,可能一时抽不出时间。”

亢祺庸“哈”地一笑:“鬼话!没时间?他杭浚睿请他吃饭怎么有时间?”

康世泰沉默不语,心里暗想,陈大人不答应你有什么奇怪,你亢祺庸虽是个总商,实质粗人,排班排十个也轮不到你。况且,他杭浚睿已获取接驾的头功,抱上陈拔士的大腿,请他吃顿把饭,纯属正常。

亢祺庸见亲家翁只是用茶,对他说的不当回事,就转移话题道:“有个情况,不知亲家听说了没有?”

“什么情况?”

“老阿的位置可能靠不住了!”

康世泰吃一惊:“你是说阿里得克?”

“正是,听说也要离开扬州。”

康世泰两眼瞪起:“这是哪的话?你听谁说的?”

亢大户摸摸亮光光的大脑门:“风传呀,我去盐政衙门问了,老阿也这么说。”

康世泰觉得奇怪,卢雅雨临走前说得清清楚楚,阿大人与京城乌可里汗王爷关系至密,已去花了银子,不可能动,可如今怎又冒出这一说法?

亢祺庸摇头咂嘴:“卢雅雨走了,如今老阿再一拔腿,亲家你说说,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不过我已给老阿送了两万两银票,要他到京城活动活动。他不能撂下我们不管,他要留在扬州才对呢。”

康世泰一声不吭,心里冷笑,你亢祺庸赫赫有名的大户,出手区区两万,不是打水漂?他阿里得克阔口大肚出了名,你难道不知道?虽这么想,脸上却是一派沉静,稳稳道:“当然,阿大人不走最好,但万一走掉,也不至于天塌地陷嘛。你我都是天朝之商,诚信为本,依法经营,从无坑蒙拐骗之处,任他什么人当盐政,做盐运使,都不应该与我们有什么妨碍嘛。”

亢祺庸勉强点头:“亲家说得也不错,只是不那么贴心贴肺,有点让人不踏实呀。”

康世泰一笑:“贴心贴肺,需要有个过程嘛。”

“也对也对,石头还能焐热呢,是鸡蛋总能焐出小鸡。”

又喝了一盏茶,说了些闲话,亢祺庸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