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两难(第3/3页)

“不可能,”医生尖锐地说,“或者说基本不可能。”

“或许是鬼干的。”我听到托马斯先生提议道。

医生不满地咆哮了几句,然后喧闹地踏着重步走出厨房,回到他在弗斯特山的温暖的家。托马斯先生和伊莱哲让我差不多醒过来,然后把我弄到底层的用人房间里,在那里,我能睡在给雇工留的一张小床上。他们把我仰放在硬床垫上时,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俩。

“是本,”我告诉他们,“他为我回来了。”

但他们没有听见我的话,因为他们已经不见了。

1904年4月25日

我第二天吊着手臂回到了北邸。主楼的进度严重落后,仍只是局部的框架,尽管小屋——也就是我和本的家,已经是一处舒适的绿洲。这是我们的避难所,像本答应过我的那样。一处有壮观美景和安宁的地方。它是我的家。

本离家了几天,等他终于回来时,他似乎变小了一点。看起来很累。我当时坐在小屋的桌旁,正吃着厨子备好的炖鹿肉,读着某本《福尔摩斯》,这是我有负罪感的娱乐,不是那种本愿意让我读的东西——他很坚持要求我在哲学上进步,有时我都好奇,他是不是彻底失去了体验负罪快感的能力。

“我搞砸了,是不是?”本推开门见到我坐在桌旁,问。

“我不确定该用‘搞砸’这个词,”我答道,一点也没有愤怒,但肯定有所保留,“你改变了它。”

本点点头,理解了我的意思。他没有进房间,没有脱掉外套和靴子。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原谅我那样伤害你。”

“我敢肯定,你这几天比我更痛苦。”我说。

“我饱尝痛苦,”本同意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违背了你的天性。”我说。

“我的天性又是什么,哈里?既然你是智慧的守护者,你给我说说。”

“我不知道,”我说,“但是试图把你自己强塞进一个混淆你心灵的角色,绝对会摧毁你。是你教我的,我永远都会记得。”

“但我包罗万象,”本说,“所以为什么会很难?”

“我们并不是真的会自我矛盾,”我说,试图诠释惠特曼的话,“我们只是看不到联系,于是就以为在自我矛盾。我敢肯定,隔开一段距离来看,我们就会像是一个整体,没有矛盾。尽管,从我们自己的观察角度来看,我们除了矛盾,别无其他。”

“我的感觉不是那样,”本说,“我感觉我是个扭曲的人,一个连体婴。我有一个心,但其他东西都有两个。”

“那就听从你那一个心,它会告诉你该去哪里。”我说。

“你真的和我结束了吗,哈里?”

“我很抱歉说了那句话,”我说,“我知道那是唯一可以让你父亲满意的话,或许也对你最好,鉴于我们两人都无法同时活在两个世界里。”

“这话很伤人。”他说。

“我知道,对不起。但我看东西的角度一直有所不同,就好像我高高地坐在树上,向下俯瞰发生的事情一样。我知道你在和你自己较劲,但我看到的你是完美的,我爱的就是完美的你。”

“但存在着距离。你在树上,而我在地上,我们之间有很远的距离。”

本看起来如此悲伤。我理解他内心的斗争——进步的代价是什么?幸福的代价是什么?我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帮他,但没有我能做的,除了陪着他、支持他,不管他选择走哪条路。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是场妥协,”他说,“你想要的,一句公开的承诺,我不能给你。我有家庭和生意上的义务阻拦我。但我答应你,哈里,我们建造的这处地方,一直会是我们的住所。我会用我的所有做出承诺。等我们离开这里,这个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时,永恒的森林就会回来取代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