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记忆中的篝火(第3/3页)

“还有呢?”我催促他。

“男孩们有短柄斧。那些大点的男孩。他们拿出斧头,在一座墩子上劈木头。小片的木头。他们依次握住木头开劈,通常都顺着纹理劈,这样薄木片就能卷起来。我看入迷了。我见过伐木工人砍倒树木,但这些是像我一样的男孩,虽比我大一点,但他们也在劈东西。于是我父亲让其中一人演示给我看怎么做。‘他也太小了吧,’一个男孩说,‘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握过斧头。’我父亲大吼那个男孩,直到他几乎两眼含泪。我父亲就是那样的,很凶恶。男孩站在我的身后,抓住我的手握住斧头。‘永远不要用钝斧头砍东西。’他说。我父亲说:‘说得对!’男孩抓着我的手,引导我往下砍,于是我从木头的裂缝处砍掉了一片木头。男孩如释重负,微微一笑,就像刚捡回了一条命。”

塞缪尔爷爷望着我,点点头。

“你父亲为你骄傲吗?”我问。

“我父亲告诉男孩们,让我自己来。他让男孩离我远一点,想看我自己做。于是我稳稳地抓住木头,把斧头举过头顶。男孩很怕,但我不怕。‘让它笔直地落下去,’他说,‘会正好砍中,它很锋利。’但我知道父亲想要什么,于是我做了。”

他停顿一下,就好像泄气了,眼睛盯着火。

“你父亲想要什么?”我问。

“他想要我展示给他们看,我很强硬,是个男人。其他孩子都取笑我,用脏话骂我,因为我娇生惯养,而且母亲让我把头发留得很长。他们说我永远不会成为伐木工。我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但你很有钱,他们没钱,”我说,“你本来就不该成为伐木工啊。经济体系就是这样运转的,不是吗?”

“我父亲告诉过我,真正的伐木工总是能看得出来,总是会缺一两根手指。我提起斧子,手起斧落。”

我感觉心头一紧,已经料到结局。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把左手举到空中,看着缺失的手指,“但我也无力阻止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我的心跳得太快,无法呼吸了。他在跟我讲述真相。

“我没有哭,”他说,“伸出手给他看。给他们所有人看。一个真正的伐木工总是缺一两根手指的。我是个真正的伐木工。”

“你之前说你摔出了窗外。”我无力地提出异议。

“我母亲是那么告诉我的。她把我带到房子里的一扇窗户旁,用拳头砸碎了它,她说:‘记住那个声响,那就是你摔出窗外时会听到的声音。’她指着窗外树篱上挂的玻璃,然后说:‘看看那些玻璃,就会是那副样子。’她把手伸出去,在锯齿状的窗格玻璃上划伤自己,但没有大声叫唤。她挤压自己的手,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流在地毯上。‘你失去手指时,血就是那样流的,’她说,‘人们问起时,你就这么说,这就是你的记忆。’”

我们谁也没说话。我们看着下方自己的手,看进火里。天空那时已经乌黑,余烬的橙光照亮我们的脸庞。

“回到家里,他把我交给她,”塞缪尔爷爷说,“‘叫医生来。’他告诉她。我发着烧,身体虚弱,但我很清楚地记得。‘现在你来养他,’父亲对她说,‘他对我再也没有用处了。’他交给我母亲一块手帕,里面包着我的手指。‘这副德行,对谁都没用。’我母亲大哭。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林地,’我父亲说,‘男人失去手指很正常。’说完,他就走开了。”

我在凳子上蹭了一小下,然后又蹭了一小下,直到挨着塞缪尔爷爷。我伸手去拉他的手,缺了手指的左手,把它放在我的手里。

“但你当时不是个男人,”我说,“是个小男孩。”

他耸耸肩,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们一同看火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