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之魂在舞蹈(第2/3页)

——天哪。斯特布罗德说道。

提格说:你真是一个不易杀死的人。不过,把死亡再重温一遍也无妨。

斯特布罗德看着这些民兵,发现他们多少有了一些调整。提格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仍在。在朝他开枪后的这几天中,他们失去了一两人但又新补充了一两人。斯特布罗德认出了一张来自逃兵山洞的面孔,这个白种垃圾!而他们的兵力也增加了,一对杂种狗——耳朵聋拉的大猎犬和一条细须猎狼犬。这两条狗漫不经心地蹲在那里。然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指示,那条猎狼犬自己爬了起来开始向英曼和斯特布罗德靠近。

提格跨在马上,缰绳松松地持于左手。另一只手摆弄着卡宾枪的枪栓,就像是不确定是否有把它拉上的必要。

——很感谢你和那个男孩让我们找到了那个山洞。一个很不错的干爽避雪地点。

那条猎犬兜着圈子,不慌不忙,寻找着进攻的角度。它没有直视他们,但它所做的每件事都使自己更加靠近目标。

英曼环视四周,判断着战斗将要展开的地形,他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他需要一堵石墙,但这里没有。他审视着这些民兵,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同这些人说话毫无意义。语言不会改变任何事情,那与在空谷中发出一阵空洞的喊声无异。等待是没有意义的。

他探身靠向斯特布罗德并按了一下马辔头和缰绳。他低声对他说道:挺住!

他左拳照着马屁股使劲擂了一下,而右手抽出了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扑向他的猎狼犬开了一枪,然后又射向了一个人。两声枪响之间几乎不用眨眼的工夫。猎犬和那个人应声倒地,没怎么动就死了。斯特布罗德策马跃起直奔小径,就像人们要驯服三岁的小马,给它套上马鞍那样。他消失在树林中。

出现了片刻的寂静,然后便是一片大乱。马儿们全部跃了起来,后腿蜷起,前腿腾空。它们没有了方向感,但又急欲离开这里。那条大猎犬在马腿间乱窜,这进一步惊扰了它的,接着,狗的脑袋被踢了一下,它发出了一声哀嚎。

骑手们勒着马缰以控制住马。那匹背上的骑手中枪落地的空马四处找寻依靠,但投有找到,它开始盲目地狂奔起来。然而,没跑出几步,就绊在自己的缰绳上并倒向了其他的马匹,而这些马都狂嘶起来并胡乱打转,而骑手们只顾着控制马匹了。

英曼向这群乱作一团的民兵猛攻上来。除了细树,没有称得上是掩体的东西。没有可供躲避的墙,没有可逃的路钱,只有向前;没有以后,只有现在;没有别的希望,只有冲到他们中间将他们消灭干净。

一个箭步出击,他把一个骑手射下马。现在只剩下三个,而其中之一已经落荒而逃,或是他的马受惊逃窜,他蹦跳着冲下了小径,消失在山上的一片山胡桃林中。

剩下的两个骑手挤在了一起,他们的马听到新的枪声再次蹦跳起来,其中一匹摔倒在地,嘶叫着在地上挣扎,后腿蹬踹着试图站起。它的骑手正摸着自己的一条腿,以查看马倒地时压在上面所造成的创伤。当他摸到穿过皮肤和裤腿支在外面的一截白骨时,便痛苦地号叫起来,其中一些只是空洞的声音,其余的是一些言语,这些言语包括向上帝的祷告和关于马竟会这么重的粗话。他的叫声大得盖过了马的嘶鸣。

另一匹马失去了控制。它快速地盘桓着,脖颈压低,四肢绞在了一起。提格一只手猛拉缰绳,另一只手高举着卡宾枪。脚踩空了一个马镫,眼看就要掉下马来,他下意识地往天上开了一枪。马再次跳了起来,就像是被滚烫的火钳刺穿了一样。它盘桓得更快了。

英曼跑到盘桓着的马周围一处较为顺手的地方,神出手将卡宾枪从提格的手中打落。他和提格相互瞪视着,提格将空着的手伸向他的皮带,抽出了一把长刀,高喊着:我要让我的刀刃染上你的鲜血。

英曼将他那把勒马特手枪的击锤扳开,开了一枪。这把大手枪几乎从他的手中跳了出去,像是试图逃走。这一枪射中了,把提格的胸部打开了花。他栽到地上,摊成了一堆,他的马跳开几步后停了下来,翻着白眼,耳朵贴在头上。

英曼转身看着那个号叫着的人。此时他正在号叫着咒骂英曼并摸索着去够他那把落在一摊烂泥中的手枪。英曼弯下腰握住那把卡宾枪,对着这个人的头用枪托使劲一抡,这个人便不再号叫了。他捡起这个人的手枪插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倒下的马重新站了起来。它是灰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上去就像是马的幽灵。它走过去站在另一匹无主之马的旁边,它们似乎过于震惊以致忘了逃跑。它们嘶叫着,寻找着任何能够被理解为对它们加以安慰的表示。

英曼环顾四周找寻最后一个骑手。他本以为那个人早就跑掉了,但他发现此人在那片山胡桃林中树木最稠密的地方,离他大约有五十步,这个距离很难射中目标。那片树下仍有积雪,一团雾气从那里以及那匹湿漉漉的马上升了起来,两缕哈气从马的鼻孔喷了出来。

这是一匹花斑母马,它的毛色同那里的雪、树和一块块裸露的地面如此契合,以至于它像是要融进它们之中一样。栗子林后是陡峭的绝壁。

那个骑手尽力驱使他的马躲在一棵树后,但只取得了部分的成功。当他从树后不时地暴露出来时,英曼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少年。英曼发现他的帽子已经不见了,他的头顶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有德国或荷兰的血统,也许是爱尔兰或康沃尔的后裔。这无关紧要。他现在是个美国人,白皮肤,白头发,而且是一个杀手。但他看上去似乎还远远未到第一次剃须的时候,而英曼不愿枪杀一个男孩。

——出来!英曼说道,放大声音,使对方足以听见。

没有动静。

少年待在树后。只能看见露在胡桃树后面的马头和马臀。那匹马向前迈了一步,而少年勒紧缰绳使它退了回去。

——出来!英曼说道,我不会再说一遍了。放下你的武器回家去吧。

——不,先生,那个男孩说道,这儿很好。

——对我来说不好,英曼说道,一点儿都不好。我会射你的马,那会让你损失惨重。

——那就射吧,男孩说道,这不是我的马。

——见鬼!英曼说道,我在寻找不必杀死你的途径,这样二十年后,我们在镇上相遇时就可以一起喝上一杯,回忆起这个黑暗的时刻并表示我们对此的反感。

——即使我扔掉武器,我们也不会这样的,男孩说道,你还是会朝我开枪的。